坐在繪畫角的秋千上,他能看見冬日盛開的小花被積雪壓低了頭,干枯凋零的樹枝卻又被積雪披上了銀裝,墨綠的池水里飄著的枯萍變作了干枯的雪白,它如堆雪,又如花朵。印著冬日的天光,反射著細小的輝光。
聞柏舟埋頭畫了起來。
他的《小園之夏》賣出了五百萬的天價,他卻沒有畫秋天,而是跳過了秋日,開始畫冬天。
他畫被積雪壓彎了腰的花朵,畫擠滿了雪的樹枝,畫純白的雪,也畫雪上閃耀的光。
最后在這些東西后,他用上了大量的顏色,畫了一座城墻厚重的堡壘。
堡壘立在山下,立在無數花與樹之間。有光從透明的玻璃房里透出來,將被白雪覆蓋的城墻照亮。
這是2025的冬天,也是2099的冬天。
它滿是積雪,卻也不缺鮮花。它天空昏暗,卻也依然有光照亮一切。
畫快畫完的那一天,玉京又下起了雪。聞柏舟頂著雪在戶外落下最后一筆,才又急急忙忙地托著畫框抱著畫具往別墅里沖。
大別墅里明亮又空曠,站在客廳展眼一望,入眼的都是他自己的畫。
聞柏舟挨個細細看過,最后才將目光落向擺在墻邊的《冬日》,他以挑剔的眼光審視了許久,才得意的摸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發給綠毛看。
綠毛的消息回得特別快。
“你畫冬天了!秋天在哪里!”
他直接發了個語音消息,緊跟著又是一條:“快!速速把畫給我!我替你去薅大佬!”
“這幅就算了。”聞柏舟說,“我不打算賣。”
聽了他這話,綠毛毫不猶豫地說:“那行。得意之作確實自己也要保留幾張。
我來給你裝裱?順便給我一個掃描件行不?我掛畫廊里。”
“好呀。回頭我拍了發你。”聞柏舟說,“提前祝你新年快樂,我新年估計要閉關。你找不到我人的。”
綠毛的聲音充滿了無奈:“又閉關……財神爺,你才剛畫好一幅絕世大作,休息休息也不會怎麼樣的。”
“休息浪費我的靈感。”聞柏舟說。
他躺在大別墅的沙發上,一邊看著自己的新作,一邊和綠毛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又一條長長的語音條發了過來,聞柏舟隨手一點開,就聽綠毛在說:“雖然不知道這段時間你經歷了什麼。但看你最近的這幅畫,你的心境有了很大的變化。雖然畫的冬天,卻充滿了柔和向上的情緒。它比你的夏日要平和細膩得多,祝福你舟舟。”
聞柏舟聽得一愣,他轉頭看著自己的冬日圖,許久后才眉眼一彎,滿足地笑了起來。
窗外雪如鵝毛,飄飄灑灑的落。
它們落得分外的安靜,卻在眨眼間就積起了厚厚的一層。
聞柏舟一步一個腳印,把包裹上白布的畫布帶回了小別墅。
在客廳里扶著樓梯上下的余星野一抬頭看見了他,還有些吃驚:“你怎麼在?”
聞柏舟聞言一愣:“我不是回來好多天了嗎?”
“早上恒哥和連生先走了,我以為你也跟著走了。”余星野隨口道,“現在門多半關了,你要過去得等三天了。”
“啊……”聞柏舟怔怔地放下了畫布,“是今天嗎?”
之前律恒和他說過,快要過年了,這是地堡前所未有的一年,今年楊老爺子也好,齊老師也好,都想搞一些慶祝活動。
聞柏舟當時特別高興,當即表示要一起慶祝,結果……
“我忘了?”聞柏舟有些無措地站在門口,怎麼都想不到律恒居然沒告訴他?
“沒呢。正日子他們肯定會提醒你的。恒哥多靠譜一個人啊。”余星野杵著拐走到沙發邊,忍著疼齜牙咧嘴地招呼他過去坐。
“你也別擔心,多半是有事情要忙,人手不夠,所以他倆先回去幫忙了。小祖宗你畫了什麼?”
“畫了冬天。”聞柏舟松了口氣。他走到沙發邊坐下,找到遙控器問:“想看什麼?”
“隨便看什麼。”
余星野沒了鬼片搭子,對電視節目就完全不挑,他看著聞柏舟換了幾個臺,哪里都是熱熱鬧鬧的采訪和慶典。看著看著,他就有些想家。
“好熱鬧啊你們這里。”他低聲說,“還有幾天就過年了吧,你們這邊怎麼過的?”
“很多活動。”聞柏舟說,“不同的城市有不同的習俗和安排,但是臘月三十那天能回家的人都會回家。大家會在家里和家人團聚。然后一起吃晚飯、看春晚。”
“春晚!我知道!”余星野興奮了起來,“我小時候看過一本書,說春晚是你們必不可少的慶祝形式,所有人都以上春晚為榮。”
“沒有。”聞柏舟笑著搖搖頭,“一個電視節目,沒那麼崇高的地位。最必不可少的是與家人在一起的時間,春晚也就放著當個背景音樂吧。”
他把遙控器遞給余星野:“過幾天你就能看見了。”
余星野接了遙控器,卻沒有立刻應聲,他漫無目的地換著電視頻道,好一會兒才說:“小祖宗,等門開了,我想先回去一趟。”
聞柏舟聞言看向他,就見余星野撐著笑,說:“我們地堡很難有這種歡慶日,我不想錯過。
你說過年要和家人在一起,我想要回去。”
“好。”聞柏舟沒有猶豫,“等開門時間到了,我和你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