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這樣下去不行。”耳機里傳來了前方觀察員的聲音,“我們三點鐘一公里的地方是個寨子,觀察下來人不多只有十幾戶,但基本被交戰火力覆蓋。很難說里面還有沒有活人。”
“得到的求助信號確實在這邊。”李河冷靜地說,“先與他們溝通。我們只救人,不插手他們當地事物。如果無法溝通,就派機械狗去與他們談談。”
雨林里,樹上、葉下甚至火力覆蓋的地方,到處都有著狗狗。
它們身形看起來很矯健,一雙眼睛確都是猩紅色的,是進入了攻擊模式的象征。
一只德牧模樣的機械犬在火力之中小心潛入了寨子,它優越的嗅覺系統可以幫助它在炮火中聞出人類的氣息,更能幫助他們分辨這些人是否攜帶炮火。
它趴在一座用木頭、碎布頭與鐵皮組成的房屋門前,細細嗅了一會兒,又站起身往另一座房屋走。
還未走到門口,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沖進了它的鼻腔。
“汪嗚!”德牧狗狗的聲音傳進了觀察員的耳朵里,“有幸存者,正大量失血!”它完全又走了兩步:“分析中。”
話音剛落,卻見一顆流彈落下,剛巧落在德牧狗狗附近。
爆炸聲隨即響起,沖天的火光掀翻了狗狗與附近破爛的木屋,沖擊波直沖觀察員而去。
觀察員在樹上一個仰倒繞去樹木背面,身側的狗狗驟然起身,展開了防護板。
“1號,你還好嗎?1號?”
李河不停地呼叫著:“1號1號,聽到請回答。1號!”
觀察員耳朵里轟鳴陣陣,他腦袋一陣陣的發昏,耳朵里尖銳的聲音讓他聽不清李河的話。
他只能捂著頭,用指尖敲了敲耳機。
好一會兒,他才聽到自己說:“我沒事,但是李隊你的狗沒了。剛剛那一炮剛好落在它身邊。”
李河皺著眉:“你現在撤回來。讓機械犬們過去!”
這里的對立兩方平時很給維和部隊面子,但很多時候交戰上頭,他們也沒那麼給面子。大多是時候,雙方都抱著一種“不能幫我,那就去死”的心態。很難說流彈真的只是流彈,還是某種不敢揭開畫皮的式微。
得到信號的機械犬們在雨林里全面散開。
沒等多久,覆蓋著那片寨子的火力停了下來。同時,李河得到了雙方的反饋。
“他們同意停火半個小時!都速度!”
十幾戶人家看起來沒有多少人,可剛剛才走過的一波流彈,很大可能讓藏在木屋里的幸存者受傷。
更別說這里的木屋都非常簡陋,強大的沖擊波下幸存者們甚至有可能被壓在屋子地下。
這半個小時他們要先挖掘廢墟,進行基礎搶救,然后再把人安全轉移。時間已經非常的緊迫。
聽著耳朵里的聲音,觀察員先一步說:“我先過去看看,我比你們都近。”
他一邊用當地語言呼喊著幸存者,一邊帶著自己的機械狗走進了寨子。
走到之前德牧狗狗放出過信號的簡易木屋前,這座木屋已經半塌了。觀察員用了點時間撩開破布片。入眼的卻只剩下了兩具尸體。
被木頭壓著的兩個人都瘦極了。大腿都未必有觀察員的胳膊粗。或許德牧狗狗剛剛來探查時,他們還活著。但現在,兩個人都已經沒了呼吸。
觀察員在這里執行任務的半年里,已經見夠了這樣的慘狀。他心中嘆了口氣,放下破布片正要往第二家去,他身邊的狗狗突然發出了“嗚嗚”聲。
觀察員動作一頓:“有人?”
“汪嗚!”狗狗說,“有個孩子活著!”
觀察員一聽,趕緊重回破木屋里。
這個木屋特別窄,幾乎一眼望得到頭。倒塌的床鋪周圍堆著幾張破木板,模板下是實地,藏不了東西。
觀察員佝僂著身體思考了一瞬,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搬開了疊在一起的兩具尸體,就見在下方尸體之下,濕黑的土地上居然被刨出了一個坑。
那個坑不大,只夠放下一個嬰兒。
小嬰兒裹著布被,看見了觀察員,就揮動起小手,露出了一點笑容。他被雙親的尸體牢牢地保護在地面上,沒有受到絲毫的沖擊。
觀察員的心揪成了一團,他俯下身抱起孩子,一疊聲地說:“有個嬰兒!不知道多大!醫療船能不能過來?”
“醫療船正在趕來,路上有海盜封鎖海域。澤城號正在趕往醫療船,為醫療船保駕護航。”李河說,“你先帶孩子回來,我們要到了。”
“好!”
觀察員抱著小孩,一步步退出半塌的木屋,剛轉過身,卻又聽見一個聲音:“是……是龍夏軍人嗎?”
那人說著龍夏語言,卻不知道人在哪里。
觀察員警惕地看向四周:“什麼人?!”
“我是來這里取材的作家。”那個人小心翼翼地從不遠處的一棟木屋里繞出來,他舉著雙手,渾身顫抖地說,“我剛剛、剛剛就躲在那棵樹后面。”
他說的是不遠處的一顆古樹。
古樹樹大根深,樹干就有幾個成年人寬。
剛剛流彈爆炸,炸開的彈片在古樹的樹干上留下了新鮮的傷痕,沖擊波卻沒有將古樹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