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夾角……”聞柏舟觀察了一會兒,“是第二廠區?”
律恒也在觀察,風停霧止后,他才開口道:“沒有青鸞。”
“兩個廠區碼頭都沒有啊……”他轉過頭,看向依然看不清的夾角處。
那里似乎有強光透出來,但霧氣太深,依然什麼也看不見。
………
………………
聞柏舟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眼睛。
“消毒了嗎?不要亂揉眼睛!”醫生連忙拍了他的手一把,“剛從澤城回來,怎麼這麼不注意啊?”
聞柏舟蔫蔫兒收回手,很聽話地說:“不揉啦。”
“這次這麼累的啊?”醫生一邊問,一邊將針頭扎進他的手背,“別亂動啊。”
“就是很累啊。”聞柏舟勉強笑了笑,“看,都掛水了。”
“給你掛點葡萄糖。”醫生無奈道,“好好休息吧,工作明天再說。”
聞柏舟低低應了一聲。
他與律恒、余星野剛剛才從澤城船市回來。
這一次只有他們三個人。
律恒先出面用戰車內的抗輻射藥劑與壓縮羽絨和蔡宗河換取了半年的藥物,隨后才調走了自己的戰車,說要去附近走一走,他需要給嶧城重新繪制一張地圖。
這個理由名正言順,蔡宗河毫不起疑地讓他開走了車。
只是繪制地圖,卻用不著所有人一起離開。蔡宗河還要和他們談土地粘合劑的交換,也不會讓他們把兩輛車都開走。
兩人思來想去,決定叫上余星野一起走。
他們三個有過一起行動的經驗,能力上又還算互補。澤城號上留下了葉馳,也不用擔心連生與歸耀的安全。
他們走得干脆,蔡宗河也放得干脆。
可蔡宗河不起疑,并不意味著青鸞不起疑。
兩人開著開著,在路過一汪不知什麼原因形成的水潭時,戰車內突然傳來一聲冷冰冰地:“律先生,您已偏航。”
那一瞬間著實把聞柏舟嚇得不輕。
“討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AI……”聞柏舟躺在小病床上,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
剛推門而入的嚴峰只聽見了最后幾個字,他掩上門詢問:“什麼AI?對了你怎麼掛上水了,澤城那邊環境很惡劣?”
“有些脫水吧……好像是。”
雖然澤城的大型艦船里都內置了海水淡化工程,但戰后所需要的水資源凈化技術并不僅僅只是海水淡化。
整個澤城改造出來的凈化取水設備也就只有那麼幾臺。活在海面上,他們卻依然限制用水。
除此之外,可能還有些別的問題。醫生給他檢查時念叨了好多,他滿腦子都是青鸞的事情,根本沒有認真聽。
現在見嚴峰到了,聞柏舟就直接開口道:“空天母艦上搭載了一款作戰輔助AI,它叫青鸞。”
嚴峰毫不意外地點點頭:“很正常。現代化的戰爭離不開輔助系統。你要是好奇,等你有空了我帶你去長見識。”
聞柏舟眨了眨眼,又閉上眼搖了搖頭,語調飄忽地說:“不,我要離軍部的AI遠一點……”
“怎麼?”嚴峰被他搞糊涂了,“我以為你會好奇?至少得見一見現在的AI,才知道那個叫青鸞的AI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聞柏舟還是搖頭:“不用見,它很不一樣。青鸞,我是說,空天母艦的AI青鸞。它認出我了。”
嚴峰面色一肅,他目光凌厲地看著聞柏舟,沉聲問:“什麼意思?”
“它知道我是那個畫畫的聞柏舟了。
”
聞柏舟說完,覺得這個表述聽起來很奇怪。他慢慢從床上坐起來,又說:“總之就是,把我帶到我的畫面前,揭了我的馬甲。”
嚴峰:“馬甲?”
聞柏舟從善如流地改口:“揭了我的老底。”
“怎麼可能?”嚴峰眉頭皺了起來,“它如果是一個軍部的AI,就不可能有作戰任務和連隊資料以外的資料讀取權限。”
嚴峰話音頓了頓,又問:“還有你的畫?”
聞柏舟吐出一口濁氣,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對,未來的我創作的畫作。”
他很難用什麼詞去形容當時的感受。
令人震驚的畫作,猛然緊閉的房門,以及突然發難的AI。現在想起,只覺得好像一場過于幻想的夢境一樣的不真實。
可它偏偏,又是最真實的。
見嚴峰滿臉不可置信,聞柏舟就勾了勾嘴角補充道:“嚴中將,別震驚。我們這些搞創作的是這樣的。肉身成泥,作品永在。”
嚴峰配合地笑了一聲,眉頭卻依然沒松。他無法想象世界都成廢墟了,居然還有一幅畫能好好保存著。
但更重要的是,那個AI不僅認出了聞柏舟。還利用了這幅畫,給聞柏舟施加精神壓力。
一個……高度智能化的人工智能嗎?
嚴峰把疑問藏好,問聞柏舟:“它是個什麼樣的AI?智能情況怎麼樣?”
“它很……”
聞柏舟幾乎瞬間就想到一個詞。
可他猶豫了一瞬,才開口道:“危險。我認為,它很危險。”
他抬頭看著嚴峰,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神色認真地說:“嚴中將,我認為我們需要一位相關專家的加入。”
他的動作牽動了手上纏繞的輸液管,于是連帶著上方懸掛的輸液瓶也晃動了起來。
大玻璃瓶撞在了金屬桿上,發出了輕微的脆響。
嚴峰頓時回過神來,他連忙道:“這些事不急,你需要休息。休息夠了再聊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