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柏舟不敢靠近。他掙扎著站起身,不知道該不該等那個人過來。
遲疑間,就聽濃霧里傳出了拖動重物的摩擦聲。
那人也沒喊他幫忙,直接把東西拖到聞柏舟跟前,才甩開那只毛絨絨的大腳。
他一邊拍打著身上的沙,一邊打量了聞柏舟兩眼:“還能站起來,那就是沒事了。這麼古老的裝備,你哪個地堡的?”
聞柏舟驚疑不定地握緊了槍,張了張嘴,說:“……你啊。”
他聲音好像出不來了,他用力咳嗽了兩聲,才又說:“謝謝你啊。”
那人嗤笑了一聲,湊近了聞柏舟,隔著面罩細細打量。
面罩后的那張臉雪白生嫩,作戰背心下是干凈蓬松的羽絨服。現在這年頭,想找一件蓬松的羽絨服可不容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心肝寶貝給派了出來。
心思轉過一圈,那人才笑道:“細皮嫩肉的,成年了嗎?感染動物都認全乎了嗎?你們地堡派你出來真不怕出事啊?”
聞柏舟茫然地搖搖頭,問他:“這個……是感染動物?”
“你運氣不錯,能遇見這家伙。這家伙可少見了。”那人用腳踢了踢身邊的尸體,“燈尾人面猴,過來認認。”
“是……猴子?”
聞柏舟緊張的心驟然落地。
他走進了那只燈尾人面猴,發現這種猴子全身覆蓋濃密的黑毛,毛發到了臉上卻驟然稀疏起來,露出了似人一般的五官。它的臉上依然有猴子的特征,但卻比一般猴子類人得多。
聞柏舟凝視那張臉好,好半晌才想起名字上的“燈尾”,他連忙去看尾巴。卻見猴子尾巴已經變得漆黑,沒有了光。
“他的尾巴……”
“死了就不發光了。”那人說,“這種猴子視覺和嗅覺都很差,靠聽覺捕捉獵物。但聽覺也挺一般的。它依靠尾巴的光源誘惑獵物。一般情況下遇到它不難對付。”
聞柏舟呆呆點頭。
他站在旁邊看了好一會兒,才鼓足勇氣蹲下身,掏出了戰術背心里的采樣瓶。
那人看著他這動作,茫然了:“你干嘛呢啊?”
“取、取個樣本。”聞柏舟說。
他試探著拔毛,沒拔掉。只能取了一些血樣。又換了個瓶子去裝沾血的泥。
那人被他這一套操作搞樂了:“取個屁啊?隔壁鄰居的生物實驗室搞出來的變異玩意,地堡里都有資料。”
聞柏舟只是搖頭,依然沒站起來。
那人無奈了:“行了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這只猴子也送你,自個兒拖回去慢慢研究。”
他一邊說一邊再次抓住猴腳:“住哪兒?帶路。”
聞柏舟站起身,他仔細看了看四周,卻沒發現哪里還有光源。
……那燈尾人面猴的光誤導了他,他真的走得太遠了。
見他站著不說話,那人又嗤笑了一聲:“年紀小小的,倒是很警惕。”
聞柏舟抿了抿唇,決定實話實說:“我可能,迷路了。”
那人一愣,隨即大聲嘆了口氣:“你到底幾號地堡的啊?你們地堡怎麼會派不認路的人出來!情況那麼困難應該像其他地堡求助!”
他說完,自顧自地張望了一圈,然后道:“跟我來。”
聞柏舟猶豫片刻,抬腳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后安靜地走著,燈尾人面猴拖在地上的“沙沙”聲成了唯一的聲音。
天光越來越暗淡,昏黃的天逐漸轉黑,走在前面那人從戰術背心里掏出一個打火機模樣的手電,繼續一言不發地走著。
這里的氣溫似乎降得特別快。
明明還在走路,聞柏舟卻覺得越來越冷了。他忍不住問:“你好,我們現在是要去哪里?”
“找個地方過夜。”那人說,“夜晚在野外過,是會死人的。”
“那……要是一直找不到怎麼辦?”聞柏舟又問。
“那就找個空曠地方點火搭棚。”那人說,“大少爺,你連這都不知道,你們地堡也敢讓你出來?別是和家里人鬧脾氣離家出走呢吧?”
聞柏舟沒有吭聲,那人也并不想聽他的回答。他嗤笑一聲,換了一只手繼續拖著燈尾人面猴。
可走著走著,卻聽背后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咕嚕”聲。
那人止步回頭:“餓了?”
聞柏舟臊得臉色緋紅,搖了搖頭。
那人卻抬高了手,讓聞柏舟看他手里那只黑色的猴尸:“喏,你的儲備糧。”
見聞柏舟搖頭搖得更用力了,他就轉回身繼續在前面帶路:“放心吧,雖然輻射值肯定超標,但暫時也吃不死人。你來了野外,可吃不到以前在地堡里的東西。”
他說著吃的,聞柏舟就忍不住想起了很多食物。
這個時間了,也不知道他們都會吃什麼?他的小別墅的廚房倒是裝修好了,但食材一個也沒有。大概率會叫外賣吧……
還有他本來都答應了綠毛,說要趕回學校去請他吃飯。現在別說回學校了,連回家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去……
他腦海里念頭涌動,心里就止不住地生出一些悲戚。
他不想被其他人發現自己情緒不對,只能眨著眼不住地左顧右盼,想把心里那些亂糟糟的情緒都丟出去。
這一看,他卻停下了腳:“等等,你看那邊,是不是有光?”
前面那人聞聲止步,跟著看了過去。
他以為會遇到第二只燈尾人面猴,卻沒想到那居然真的是……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