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寶貝。”傅斂輕聲喊他,“還有哪里難受?”
“哪里都不舒服。”沈眠枝回答。
傅斂眉心緊鎖,輕柔地按摩著沈眠枝的太陽穴,試圖讓愛人更舒服一些。沈眠枝任由傅斂動作,目光描摹著眼前人的面容。
過往種種如同走馬觀花,曾經的噩夢,連帶著一同遺失的幼年記憶,終于徹底恢復。
沈眠枝聲音沙啞:“哥哥,我都記起來了。”
他最最恐懼的那段記憶被傅斂耐心地一點點捂熱,變得不再害怕。
是傅斂一點點引導他,是他的家人和朋友年復一年地,小心翼翼地守護著他。是他們在盡全力填補這些空缺,陪他度過了長達十年的不完整歲月。
他終于徹底地跨過了曾經的夢魘。
“小時候的,綁架那天的,我全部想起來了。”
傅斂聽到熟悉的稱呼,怔了幾秒,眼眶有些酸:“嗯,眠眠現在記得我了。想起來了也不用怕,我會繼續陪你脫敏治療的。”
沈眠枝悶悶地說:“好。”
隨著記憶完全恢復,有個他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也終于有了答案。
他為什麼會那麼害怕傅斂?
不僅僅是因為他目睹了傅斂兇狠打斗,渾身是血的模樣,也不僅僅是因為傅裕那些似是而非的謊言。大腦的防御機制讓他抗拒曾經的經歷,連帶著那天的傅斂也在這層屏障之外。
可他的害怕其實有另一層含義——他看到傅斂受傷,所以難過顫抖。
被找到的那天,他昏迷之前想做的是……幫傅斂擦掉臉上的血跡。
“對不起,我現在才知道是你救了我。”沈眠枝垂著眼,心里滿是說不出的難過。
他看向傅斂,說:“哥哥,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
從最深層的夢魘掙脫,沈眠枝的身體仍有些止不住的輕微顫栗。
沈眠枝緩慢地,堅定地抱住傅斂,像是抱住十年前那個固執地尋找他,為了他不顧一切和歹徒搏斗的少年。
他擁住那顆始終熾熱的心。
“我沒有排斥你的。”沈眠枝一字一句地說,“我那天確實被嚇到了,但那只是其中一個原因。”
傅斂的呼吸下意識放輕。
沈眠枝一句短短的話,已經讓傅斂過去那些年感到的委屈消散了一大半。
傅斂安靜地注視著沈眠枝,等待那個或許能夠成為驚喜的原因。
山洞外的雨聲漸漸變小。
沈眠枝的視線落在傅斂的眉骨附近。那里有一道極細的傷痕,長度約莫兩厘米,靠近眉毛,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他們在做的時候,彼此無比契合貼近,沈眠枝的目光總是只能落在傅斂身上,也就曾經注意過這道傷痕。
他問過傅斂,這是怎麼一回事,傅斂當初只是笑了笑,不在意地說:“有一次打架受的傷。”
沈眠枝無法想象傅斂是用什麼樣的心情給出回答。幸好現在,絕不是傅斂一個人孤獨地奔向他。
他同樣堅定地靠近傅斂。
沈眠枝湊了過去,珍重地吻了吻那道細微的傷痕。
他有些哽咽地說:“我不怕你的,哥哥。我那天在想,你是不是很疼啊。”
第89章 轉變
沈眠枝的唇瓣柔軟溫涼, 輕輕落在傅斂的眉間,泛起細微的癢。
傅斂難得的反應遲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沈眠枝說了什麼。他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 掩掉那絲濕意。
“不疼的。”傅斂低聲說, “我當時沒有感覺疼,我只想把你帶回家。”
——滿心滿眼都是沈眠枝, 所以根本注意不到自己受了傷。
沈眠枝頓了幾秒, 眼里的水霧終于還是落了下來, 啪嗒一聲砸落在手背上。
淚水無聲滑落, 沈眠枝有些胡亂地摸了一把臉頰,親了親傅斂。
他們緊密地擁抱著對方, 唇瓣貼合, 接了一個帶著咸澀眼淚的吻。
傅斂很輕地拍打著沈眠枝的后背, 心臟滿是酸澀的憐惜,以及被撫慰的滿足。
那麼多年前的少年委屈, 一次又一次的失落和難過,這一刻被完全撫平了。
過了許久,他們結束接吻。沈眠枝靠在傅斂的胸前, 又說了一句對不起。
傅斂握著沈眠枝發冷的手,溫聲說:“不是你的錯, 寶寶。”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也從來沒有后悔過。現在是, 十年前的我也是。”
沈眠枝悶悶地嗯了一聲。
“雖然過程有些艱難。”傅斂搬出不久之前,沈眠枝安撫他時說過的話,“但是眠眠你看, 我們還是在一起了對不對?”
“嗯。”
沈眠枝靠著傅斂,緩了好一會兒。
恢復記憶來帶的生理反應很明顯。他現在還有些手腳冰涼發軟, 心跳也沒恢復到平穩的頻率,還有些頭疼。
那段最深的記憶帶來的恐懼感,仍然殘留些許,只是比起當初,已經少了很多很多。
沈眠枝鼓起勇氣,主動打量起四周的環境。
外面還在下雨,雨幕遮擋之下光線很暗,但足夠視物。石壁凹凸不平,和當年的情景很像。
可還是不一樣的。
這里沒有了當年的歹徒,而傅斂始終都在。
傅斂摟著人,略微緊張地安撫:“我在呢,眠眠不怕。”
沈眠枝回頭看了看傅斂,腦海里忽然閃過他和傅斂的某幾次獨處——比如拉緊門簾的昏暗浴室,又比如肆無忌憚接吻的狹窄的車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