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對弟弟和傅裕說:“那你們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來。”
兩分鐘后,小女孩帶著他穿過監控的死角,到了一排院落前。其中一座矮屋的門緩緩打開。
沈眠枝遲疑地停住:“為什麼是這里?”
小女孩攥著衣擺,不知道怎麼回答他,而是對屋子里喊了一句:“爸爸,我把他帶過來了……”
沈眠枝聽到這句話,剛才隱約感覺到的不對勁終于有了答案,他心道不好,立刻轉身。
但屋里的男人已經伸過手拽住他,用帕子捂了過來,沈眠枝還沒來得及說話,身體就軟了下去。
意識的最后,他聽到男人用三言兩語哄騙那個小女孩,讓她離開了這里。
……
沈眠枝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再睜開眼時,入目的是一片蒼翠的樹木。他的手腳都被綁著,腰腹上也被一截繩子勒住,似乎是被人提著走。
沈眠枝意識到,自己被綁架了。
他給出的善意竟然成了揮向自己的尖刀。
吸入了劣質的麻藥,沈眠枝的身體非常難受,四肢使不上力氣,太陽穴像是針扎一樣疼,被顛簸得惡心反胃。
茂密的森林擋住了大部分的光線,沈眠枝只能隱約辨認出天色要暗下來了,不知道是要天黑了還是想下雨。
那個綁匪走得很快,對地勢非常熟悉。
沈眠枝檢索著記憶,翻出偶然聽到的對話。避暑山莊的一小部分員工,是山腳下的村民。這個人這樣熟門熟路,或許也是吧。
昏沉思索之際,沈眠枝被丟到了地上。
地面上是冰冷的凹凸不平的巖石,里面光線近乎沒有,是個狹窄的山洞。
“呦,醒了?有錢人家的少爺身體就是不好啊,這麼久才醒。”
沈眠枝半瞇著眼,不動聲色地打量這個人。這個男人魁梧黝黑,國字臉吊角眼,五官仿佛是隨便拼湊起來的。男人看他的目光很不善。
沈眠枝在心里逼迫自己冷靜。他嘗試改變這個人的想法,艱難地說:“把我送回去吧,我會讓家里直接給你錢的。而且你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的。”
“哈哈,別逗我了,我要是把你送出去,他們肯定會立刻報警把我抓起來的。”
男人把沈眠枝拽到墻邊,不屑地說:“你猜我為什麼要帶你來山里?因為他們絕對不可能馬上找到山里。警察頂個屁用,等他們找來,錢已經拿到手了,我也走了。”
等到別人發現這少爺,他早就分完贓款,跑到國外去瀟灑了。至于家里的老人和爛攤子,不是還有他老婆女兒麼。
沈眠枝忍著頭痛,迅速找到了不合理的地方,得出了結論。
“你有同伙。”
“對啊。”那男人似乎是覺得沈眠枝無法構成任何威脅,洋洋灑灑地炫耀,“你家只能把錢打到他們賬戶上,沒有到時間,是不可能知道你在哪里的。”
沈眠枝冷靜指出問題:“等你的同伙拿到錢,完全可以丟下你。”
他的嗓音仍帶稚嫩青澀,卻猶如惡魔的低語:“他們大可以直接卷錢跑路,反正有你當替罪羊,你真的要給他們賣命嗎?”
男人愣了幾秒,似乎是才發現這個漏洞。被指出了失誤的地方,他反而暴怒起來:“少來教訓老子,我們是約好了的!”
沈眠枝沉默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外面的天色又暗了不少。幾分鐘后,轟隆一聲雷鳴,傾盆大雨落下。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石頭和樹葉上,幾乎是震天動地的響。
沈眠枝本就昏沉的腦袋被吵得越發疼痛。
他對面的男人在肆無忌憚地打量他:“嘖嘖,你這身衣服鞋子值不少錢吧,都夠我賭上幾個晚上了。要是給我這些錢,我肯定能贏回來。”
男人一邊暢想自己賭贏的美好景象,一邊看著沈眠枝,臉上是不加掩飾的惡意。他越說越是仇恨,恨不得立刻把沈眠枝拿去換錢。
他不知道想到什麼,啐了一口:“可惜不是個姑娘。”
沈眠枝垂著睫毛,掩下眼里的厭惡,以及一絲對綁匪和未知危險的慌張。
再怎麼說,他也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孩而已。
他現在沒辦法對抗一個成年男人的。不知道家人什麼時候發現他不見了,什麼時候能找到自己。
沈眠枝沉默的冷靜模樣,不知為何戳到了綁匪的痛腳。這人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幕,把沈眠枝推了出去。
豆大的雨滴猛地砸落下來,不出幾秒,沈眠枝的衣服就完全濕透了。
夏季的氣溫很高,但山林里其實很涼爽,暴雨更是澆滅了最后一絲熱意。
沈眠枝動彈不得,被雨凍得手腳冰涼。他完全睜不開眼睛,連完整的思考都有些困難。
他沒有如綁匪所愿的求饒。他安靜地躺在雨幕下,拼盡全力思考自救的方式。
頭很痛,明明雨水冰冷,他卻有些發燙。大概是發燒了。沈眠枝不確定地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眠枝感覺自己被拎了回來。
那個綁匪語氣嫌棄:“昏過去了?可別一下子就折騰死了。”
沈眠枝閉上眼,一聲不吭。
雨還在下。沈眠枝的呼吸越發滾燙,體溫在不斷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