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之下,他過于凌厲冷峻的氣質也變得溫和了起來。
沈眠枝看著傅斂,腦海里復盤剛才的畫面。
不知道為什麼,大哥剛才舉起杯子的時候,他除了迷茫,還有那麼一瞬的恍惚。
現在回想起來,他那會兒似乎是聽到記憶里幼年時期的自己喊了一聲哥哥。
但喊的是誰,為什麼喊,沈眠枝沒有任何頭緒。
“是想到了什麼嗎?”傅斂的聲音放得很輕,聽起來有些溫柔。
沈眠枝猶豫片刻,搖頭又點頭:“不算是。”
傅斂了然,沒再追問。
沈眠枝松了口氣。如果傅斂繼續追問,他會有很大壓力。
就在這樣溫馨和諧的氣氛里,廚房門口傳來了一道驚怒交加的聲音。
“你們在干什麼?!”
說話的正是傅裕。他的衣服有些亂糟糟的,估計是熬夜工作了,眼里布滿了紅血絲。
那表情那語調,活似發現自己的老婆跟人跑了。
沈眠枝困倦地眨了眨眼,回答道:“我在喝水啊。”
他捧著個大玻璃杯,誠摯地邀請傅裕:“你要來點嗎。”
傅裕:“……”
他的疑惑和憤怒突然卡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對一臉認真的沈眠枝說:“……不用了,我不渴。”
沈眠枝:“噢。”
傅裕打量著這兩人,眼神狐疑。但傅斂始終神情坦然,看不出任何問題。
而沈眠枝終于喝完了那杯水,勉強止住了自己打嗝的沖動。他把杯子洗干凈,然后規規矩矩地放好。
再回過頭,沈眠枝就發現傅家兩兄弟又開始了隱隱敵視的狀態。
傅裕不怎麼客氣地說:“眠枝要喝水就算了,大哥怎麼也不睡覺?”
“睡不睡覺似乎是我的個人自由。
”傅斂說罷,朝兩人點頭,實則對沈眠枝說,“我去工作了,你們自便。”
傅裕嘖了一聲:“走吧眠枝,回去休息。”
“好。”
沈眠枝走到樓梯口,回過頭看了一眼客廳。傅斂坐在黑暗中,隨手打開茶幾上的電腦,屏幕發出幽幽的光。
剛才在廚房燈光下溫和的大哥又變回了那個冷情淡漠的傅斂。
……
樓上。
傅裕拉住沈眠枝,問他:“眠枝,你和他沒做什麼吧?”
“我找不到水壺在哪里,大哥幫我倒了杯水。”沈眠枝的眼神純粹又寧靜,“你想說什麼?”
傅裕仍然一副郁郁忿然的模樣。
自從傅斂回國,他的危機感就前所未有的強烈。
“我跟他一直不對付,你也是知道的。眠枝,你以后離他遠一點,我是為了你好,他不是什麼好人,手段多得很,別被他耍了。”
沈眠枝蹙起眉。他不喜歡傅裕這副命令式的態度。
但夜已深,沈眠枝不欲在傅家和傅裕起爭執。他嗯了一聲,沒說好還是不好:“裕哥,我先回房間了,你也早點休息。”
傅裕目送沈眠枝回房間,轉身重新下樓。
傅斂仍然在客廳里,電腦屏幕亮著,但沒有動。
傅裕站在不遠處,警告道:“大哥,沈眠枝現在是我的男朋友,你最好離他遠點。”
傅斂緩緩站起,眼神帶著探究。
他這個弟弟最好是真心對待沈眠枝。
“不用一直強調,我知道他是我弟媳。”傅斂說,“傅裕,管好你自己。”
……
深夜的廚房相遇之后,沈眠枝在傅家多留了半天,又回家教育了弟弟一頓,便返校了。
在學校的日子是規律的教學樓實驗室宿舍三點一線,充實且平靜。
這天中午,沈眠枝照例在實驗室忙碌,等結束工作,沈眠枝才發覺已經一點多了。
另外兩個還留在實驗室的師兄錘了錘腰背:“哎呦,又餓又累,走走走吃飯去。”
沈眠枝收拾好東西,朝玻璃門的另一側看去,發現傅斂也是剛整理好儀器數據。
今天是傅斂從公司抽空過來輔助實驗的時間,也是在附近分別之后他們第一次碰面。
其中一位師兄鎖好實驗室的門,按了電梯:“嘿,剛好在我們這層。”
沈眠枝看著電梯廂,微微一頓,朝他們笑笑:“師兄們坐電梯吧,我坐久了,走樓梯下去。”
“哎,行,那傅學長呢?”
傅斂收回落在沈眠枝身上的目光:“我也走樓梯。”
那位師兄看著相繼離開的兩人,疑惑撓頭:“電梯多舒服啊。”
另一頭的樓梯間,傅斂不緊不慢地跟在沈眠枝身后,帶了些陪同的意味。
“這個點食堂應該沒有什麼吃的了吧?”傅斂隨意地問。
“嗯,基本已經沒剩什麼了。”沈眠枝回答他,“不過學校里面還有挺多小餐廳或者咖啡廳的,可以去那里吃。”
傅斂注視著沈眠枝:“介意我跟你一起去吃嗎?幾年沒在這邊吃飯,不太了解情況。”
這個請求合情合理,沒有需要拒絕的地方。沈眠枝點頭:“啊,好。”
誰能想到,在十幾天前,他還無法抑制生理本能懼怕傅斂,現在懼怕的情緒總是被各種別的情緒壓制代替,甚至還開始約飯了。
真是奇妙。
兩人保持著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很快走出了實驗樓。沈眠枝琢磨了一會路線,帶著傅斂往小路走去。
這幾天轉涼了不少,地面上落滿了樹葉。
他們沿著鋪滿落葉的道路拐到了一家茶餐廳。
這個點的餐廳也沒多少顧客了。兩人挑了個靠窗的桌子,點的餐很快就送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