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拿在乎的人的性命,去奮力一搏,賭微弱的勝利?
還是忽略過去的犧牲,忘掉傷痛,就此離去?
司辰清楚,哪怕他選擇離去,管理員Z肯定會再次降臨。
管理員Z詢問:“你選那一條路呢?很遺憾的告訴你,不管你在想什麼,這里都沒有第三個方案。我們能在這僵持這麼久,還多虧你那個老師。”
哪一條路,都不是司辰愿意選擇的路。
但Z顯然是不著急的,他低頭,開始吃盤子里的牛排。
牛排只有三分熟,切出來的肉是粉紅色的,脂肪只有表面帶著略微的焦褐色。
肉的臭味大多都來自于脂肪。
如果沒做好腌制,這種肉往往有些腥臭。
但鑒于大多數高維生物的味覺都和正常人不同。這個程度的腥味剛剛好。
3分鐘后,管理員Z吃完了盤子里的食物。他用餐布擦了擦嘴,然后靜靜望向了司辰。
這對司辰來說,是極其漫長又短暫的三分鐘。
這個游戲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只看司辰能接受什麼樣的結果。
他張開口,做出了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繼續。”
這兩個字很沙啞。
上了賭桌的人,沒有一個人愿意空著手走。
“噢,”Z來了興致,“你的確很勇敢。”
選擇繼續游戲,是所有死路里唯一的生路。
盡管這個生路的可行性也極其渺茫。
Z輕笑了一聲:“我收回之前的話,我在你身上同樣看見了……光在閃耀著。”
“那我們——”
突然,“咚咚”,不遠處傳來了敲門聲。
門外的聲音聽上去很有禮貌:“打擾了,服務員,上菜。”
管理員Z的動作一頓。
這件事顯然在他的預料之外。
左側,空白的墻上憑空出現了一扇門。
Z死死盯住了門口,握住刀叉的手略微用力。
大門自下而上拉開。
司辰首先注意到的是門外的景色,是連光都沒辦法穿透的漆黑。
隨后,他的視線在落在了來人上。
白裙子這次沒穿白裙子,他穿著馬甲制服,嘴角帶著笑意。他胸口別著的工牌上,只寫了一個字母。
X。
X推著白色的餐車,緩緩走了進來。
房間里不僅有腳步聲,還有鐵鏈的聲音。
司辰的目光往下移,X的腳踝處扣著一個連著鐵鏈的金屬環。
這輛餐車質感像是象牙,上面鏤刻著花紋。鋪著蕾絲布,看上去奢侈而精致。
唯一有些格格不入的,是餐車扶手處掛著的棉花娃娃,用繩子系著脖子,穿著一條白裙子,在半空微微搖晃。
餐車上擺著一個用圓蓋遮住的陶瓷盤。
X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餐廳內格外明顯,像是富有節奏的踢踏舞。門在他身后關上。
他來到了司辰身邊:“您好,客人。這是您點的菜。”
X帶著白手套,四平八穩地把餐盤放在了司辰的面前。
食物的香氣從餐盤邊緣處溢了出來。像是發酵到極致的果子,現在是甜香,但多一點都會變成腐爛的酸臭。
他揭開餐盤。
餐盤里,是一條烤熟的小白狗。嘴里塞著一個大大的果子,長長的尾巴被揪成了標準的螺旋狀。灑在白狗上的醬汁是清亮的紅色。
管理員Z語氣里有抑制不住的憤怒:“X!”
管理員X嘴角微笑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好久不見。你的脾氣變差了。為什麼,是因為變弱了嗎?”
司辰眼前的景色開始閃爍,場景一會是現實世界,一會像是像素游戲。
他沒忍住抬頭,摁住了自己的太陽穴,想緩解這股突如其來的眩暈。
Z:“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X:“什麼是應該,什麼是不應該。”
Z:“你來做什麼?”
X:“既然是比賽,怎麼能缺少裁判。還是說,你接受不了任何輸掉的可能,想作弊?”
眩暈結束。
司辰放下手,他的指間全是冷汗。
管理員Z依然坐在對面,只是坐姿變得很是端莊而肅穆。
它長久地凝視著X。
X抬起手,理了理胸口的蝴蝶結領帶。
Z冷哼了一聲:“你還是虛偽的讓我惡心。”
管理員X微微一笑:“謝謝。”
“不過,我覺得這個游戲的籌碼還不夠。”
管理員X摘下了手套。
他站在了司辰身側,下一秒,手指直接沒入了司辰的體內。
沒有血。但是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的手刺進自己的胸腔位置,依然有些說不出的悚然。
不過司辰沒有躲。
他不信任管理員Z,卻可以信任白裙子。
X從他的胸口處,拖拽出一枚籌碼。
這枚硬幣比其他的硬幣都大,里面封著的,是一個拇指大的、穿白裙子的棉花娃娃。
并且,和其他數值都不同。這枚籌碼上的面值,寫的是0.5x。
帶著血的籌碼被丟進了獎池中,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氣氛一時變得格外寂靜。
Z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司辰在之前殺過很多只白狗,當白狗興奮,并且準備開始發動狩獵時,就會從兩個芝麻點一樣大的鼻腔里發出這種喘息聲。
X拉出一張椅子,坐在了輪盤邊:“這可是你一直想要的東西。要賭嗎?”
管理員Z粗壯的喘息聲逐漸停下,顯然是在思索著什麼。
如果游戲桌上,一方輸了傾家蕩產,一方輸了不痛不癢,這個游戲顯然是不公平的。
有時候,人表現的淡然,只是因為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