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星知道李追月其實還存在,在宇宙的某個地方。
現在,他不存在了。
觀星收起了紙和筆,躺在床上。九點,燈熄滅。
觀星做了個夢,夢到了很久之前的故事。
他在孤兒院一個人畫畫,畫著畫著,代表院長的紙片人帶來了另一個紙片人,說:“他是你的領養人。”
因為比其他人高一個維度,觀星說出來的聲音,對普通人來說很難懂,像是邪魔的絮語;醫生說那是因為他有智力障礙和阿斯伯格綜合征*;只有李追月會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的傾聽。
后來發生了靈異天災,不少人都覺得他是那個災難的源頭。只有李追月會跟他說:“不要擔心,爸爸在。”
李追月當然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騙走了觀星的皮,披在自己身上。想要偽裝成和管理員一樣的生命體,從而逃避死亡。
但觀星依然感覺到了悲傷。
黑夜里,突然傳來了吸鼻涕的聲音,哭的嗚嗚咽咽。
睡在隔壁的司淵不太好意思地開口:“對不起,我想我媽媽了。”
觀星盯著天花板,壓下了嗓子里的顫音:“……吱。”
-沒關系,你哭吧。
*
司辰懷里揣著一張聘用合同,坐上了離開幼兒園的車。
來接他的司機和來時是同一個人,看見司辰時,表情寫滿了震驚:“你居然還活……不對,你面試成功了嗎?”
司辰坐上副駕駛位:“沒,還差最后一輪。正趕著去呢。”
他拿出合同,給司機看了眼。
司辰倒不擔心這份合同會出事。
他之前悄悄試過了,不管是用手撕還是用火燒,這張A4紙都毫發無損。
紙上承載著極其強大的因果律。
只有任務完成,或者司辰死亡,這張合同才會變成一張普通的紙。
出租車司機的眼眸死死盯著李追月寫的那行字,表情充滿了不可置信:“殺死園長?怎麼可能。就你?就你?”
司機打量了一下司辰:“7階,我死的時候,全聯盟最強的人才5階。你應該是里面靠前的那一批吧?”
司辰回答:“是。不過我不是一個人來的,我的老師也在。”
司機握緊了方向盤:“嗬嗬……老師,也行。最高也就九階吧。這是除了那三個地方外,所有維度宇宙能承載的上限。園長雖然沒有突破這個極限,但……園長死不了的啊。”
他絮絮地重復著,渾濁的眼白里出現了細細的血絲。
司機是因為違背了和觀星的約定,被因果律反噬死亡的。
但他在幼兒園里呆了這麼多年,早就明白了這里最恐怖的東西是什麼。
不去看,不去想。閉上眼,那就什麼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是這麼度過的。
那些敢于反抗的靈魂,現在都被圈養在動物園里。
司辰道:“帶我去找一個人。”
他拿出手機,給出租車司機看了眼宋白的影像:“就是他,車牌號TA8888。”
司辰不知道宋白在哪,但他覺得,司機應該知道。
這輛出租車有送乘客抵達目的地的特性。
司機滿頭大汗,頭抵在了方向盤上。聲音甚至充滿了怒意:“我上一個載的人也在找他……你去了能做什麼?你那老師勉勉強強,你算什麼東西?!”
而他上一個載的人,是園長。
園長看不上他這樣寡而無味的意識體;但如果他不聽話,載個司辰過去,這件事就不好說了。
他確實死了,但是又沒有活膩。
盡管大多數時候都處于昏睡狀態,但起碼,他可以期待一下,自己遇到的下一個乘客是什麼模樣。
司辰能理解他的顧慮,并沒有催促。
他詢問:“那可以告訴我,上一個乘客是在哪下車的嗎?”
司機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抽出一根上墳用的香,點上,插在了自己的擋風玻璃前。
香灰緩緩燃燒,司機吸了一口渾濁的煙。
他的心情平靜了下來,道:“算了,走吧。你一個人過不去。這次有點遠,得加錢。”
司辰把剩下的錢全部從口袋里拿了出來,遞給了他,語氣里充滿歉意:“只有這麼多了,師傅。”
司機數了數,一共39。
司機踩下油門,憤憤道:“遇到你算我倒霉,走。”
作者有話要說:
*阿斯伯格綜合征:(以下百度)
一種影響與人有效互動和溝通能力的神經發育障礙。屬于孤獨癥譜系障礙(ASD)。
癥狀:
攻擊行為
重重復的運動模式
肌肉協調不良
抑郁情緒
不能理解他人的想法和情感,缺乏相應的行為反應,沒有共情能力
表情貧乏,無法感知言語幽默
無法理解手勢語言
缺乏社會意識
面部表情夸張
對噪音,味道、氣味或觸覺體驗敏感。
第202章
出租車一路向北,司辰坐在副駕駛座上,清點著自己剩下的裝備。
食物、水、藥、槍,還有最重要的二向箔鏡。
道具介紹上寫的是,管理員Z會通過這面鏡子降維;還說這面鏡子能讓人通向二次元。
盡管游戲里的道具介紹很像是在調侃。但司辰覺得,那些文字應該不是無的放矢。
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道具,盡管他還不知道要怎麼使用。
司辰低頭,開始組裝起槍支。
此時已經是黃昏,然而,天幕卻一反常態,升起了一輪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