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辰問:“在哪兒交小孩的學費?”
他依稀記得,花元幼兒園招人宣傳的時候,說的是全日制全托幼兒園,包食宿,一次繳費,不再需要繳納任何費用。
不交學費,他擔心司淵在學校里會沒地方吃飯睡覺。
白熊歪過腦袋,古怪地“嗬嗬”一笑。
它戴著白手套的手捧住了自己的頭,然后微微一用力。
司辰聽見了類似金屬齒輪碰撞的聲音。
面試官把自己的頭摘了下來。
白熊頭套下果然也是沒有腦袋的,有的是一個燈管狀的血紅色肉球,就像是放大的棉簽頭。
司辰多看了一眼,發現這個棉簽頭其實本來是一個人頭,只是被硬生生擠掉了水份和腦漿,然后捏成了棉簽的模樣。
這個腦袋看不見皮膚,偏偏五官還黏在上面,錯位的五官給旁觀者造成了強烈的精神污染。
見過真容,司辰覺得,面試官戴頭套出現,已經算是對求職者的仁慈。
面試官把這個白熊的頭套抱在自己懷里,他指向頭套的頭頂,道:“這里有個投幣口。”
司辰把硬幣扔了進去,白色的硬幣掉進頭套里,卻沒有任何聲音。更沒有從頭套下方的洞口掉出來。
面試官把頭套重新塞回了自己的脖子上:“司先生,那我們開始第三輪面試吧,第三輪面試的地點,是在園長的辦公室。”
司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僅剩的39塊錢心靈幣,問:“等一下,幼兒園提供食堂嗎?一頓飯最低多少錢?”
他是真的餓了,胃都有些燒灼似的疼。
司辰其實自帶了干糧,但是他想在幼兒園里多逛逛。
看看能不能搜集一些情報。
而且,之前鏡子評委對第三輪面試的描述,也讓司辰的心情有些沉重。
服從性測試;完成面試官的一個請求。
要麼自殺,要麼殺了司淵。
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司辰還沒想好到底要怎麼辦。
不過他已經交過司淵的學費了;小淵在幼兒園里應該不那麼容易出事。否則園方是要負責的。
實在不行,他就放棄面試爸爸這個職位,先想辦法和宋白匯合。
司辰覺得人的確是有軟弱的劣性的。
哪怕是他,想起老師在這個折疊區后,也會略微感覺松了一口氣。
面試官的語氣多了幾分驕傲:“我們幼兒園用的都是最好的食材,一頓飯最少500。”
吃不起。
司辰走到教室外,找了個凳子坐下,從自己隨時攜帶的包里掏出了營養液,用吸管喝了起來。
隔了會,他想起了一件事:“你們幼兒園食堂,用的是正常的食材嗎?”
他還記得花元市肉廠,賣的最貴的肉叫“活肉”。
面試官冷笑:“什麼食材是正常的?對于蔬菜來說,我們是不是高維生物?說不定牲畜和蔬菜也有自己的文明,只是還沒有被人類察覺。你憑什麼說蔬菜就是正常的食材?人被吃就可憐,菜被吃就不可憐了嗎?”
它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行為舉止變得格外古怪,像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司辰。
可惜這個白熊頭套上只有一個固定的表情。
面試官的手指屈起:“就算你說蔬菜沒有文明。但你又不是蔬菜,你怎麼知道蔬菜沒有?說白了,人類就是想吃肉和菜然后給自己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們吃的東西的命不算命,它們沒有知覺。
’誰會在乎肉和菜怎麼想?因為人不吃飯會餓死!管理員也一樣,憑什麼說管理員是錯的?你們就像是不聽話自己長黃葉病的香蕉,增大了別人吃飯的難度!”
司辰:“那沒辦法,誰讓我有思想。”
他沒辦法心甘情愿被吃掉,也沒辦法和一棵白菜共鳴,因為白菜只是單純的長在那,不會和他互動,不會說“媽媽”和“謝謝”。
但司辰的確會同情和他一樣的人類,這是人類的天性。
面試官不說話了。
司辰一口氣連喝了三袋營養液,這才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受了一些。
因為菌絲生命體的特性,他現在對營養液的偏好遠高于營養膏。
司辰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淡淡道:“走吧。”
面試官站直了身體,重新彬彬有禮了起來:“先生,請跟我來。”
白熊面試官的辦公室離這里不遠,就在六樓。
司辰本來還擔心它會弄出什麼幺蛾子,但一路上無事發生,只是安靜的過分。
花元市幼兒園的園長,是管理員Z的分身。
那他會在辦公室里遇到管理員嗎?
不過之前,在鏡子里,管理員Z說過,他要去找宋白。
辦公室的大門看起來很樸素,面試官從自己的西裝口袋里拿出門卡,掃了一下。
擁有園長辦公室的權限,看來面試官在幼兒園里的等級絕對不低。起碼深受管理員信任。
它推開門,里面黑漆漆一片,透不出半點光,陰冷的氣息迎面而來。
面試官轉頭,它陷進門內的那半張臉都是純黑色的,像是進入了異次元結界:“您是客人,您先請。”
司辰蹙起眉,緩緩思考著開門殺的可能性。
白熊的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還是,您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