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孩的膝蓋已經磨破皮了。
它的身上傳來了金屬物碰撞的響聲。
司辰一看,發現它的腳踝上拷著一條腳鏈。因為同樣是黑色的,所以格外不起眼。
這條腳鏈很沉,鏈條的部分埋在沙地里。
司辰突然意識到,這里不是幼兒園,是一間很大的牢房。
他喃喃了一句:“是誰把你鎖起來的?”
小黑人抱緊了手里的本子和筆:“吱。”
司辰覺得,如果司淵有人形,長得應該和這個小孩差不多。
他沒能控制住自己內心的憐愛,把它從地上抱了起來。
因為是在夢里,司辰的狀態很奇怪。他覺得自己的行為受自己控制,又好像被看不見的東西操控。并非完全的自主。
“我帶你出去。”司辰說。
小孩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司辰不知道該往哪走,所以他決定順著鐵鏈的方向走。
這條鐵鏈真的很長。司辰抱著小孩,走了半個小時,終于來到了鐵鏈連著的另一端。
司辰的心里難免一驚,眉頭微微蹙起。
鐵鏈的另一端,是一個巨大的球。這個球的材質很特殊,是一具又一具的尸體壘成的。
不知道多少具尸體手牽著手聚合在一起,有些人的表情茫然,有些人的表情痛苦。
這個肉球沉甸甸的。地上壓出來的血水散發著腐敗的臭氣。而鐵鏈就從中貫穿。
懷里的小孩開始微笑,它似乎很愉悅,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笑聲,清脆的像是鈴鐺。
它捧起了手里的紙和筆,往前翻了一頁。
小草的前一頁,是兩個簡筆畫的小人。一個高一點,一個矮一個。
白紙上,高個子的人手里拿著一把刀,矮個子的人抱著頭,蹲在地上。
高個子的人是司辰,矮個子的人是小黑仔。
它似乎預知到了什麼東西。
小黑人舉起筆,在高個的人脖子處,劃出一條重重的紅線。
司辰的脖子一疼,他伸出手,捂住自己的脖子。
頭斷了,但是沒有流血。紅色的菌絲從傷口處冒了出來,長出了玉米一樣的穗。
原來是個壞孩子。
小黑人瞪大了眼,眸光里充滿了震驚的神色。轉身就想逃跑。
司辰拽住了鐵鏈,把它了回來。
司辰拎起小黑人的后衣領子,讓它和自己對視,緩緩詢問,“惡作劇很有趣嗎?”
“吱。”
小孩的表情有了懼意,整個人都是瑟縮的,手腳僵硬。
它看上去是出現了應激反應。
司辰覺得不該這麼放過它,但是畢竟自己也沒有受到什麼真實傷害,最后嘆了口氣,把它放了下來。
他在自己外套口袋里摸了摸,翻出了長生淵最喜歡的吃的小魚干零食。
作為一個優秀的母親,隨身攜帶孩子喜歡的零食,屬于必備技能。
司辰把魚干遞給了它:“吃嗎?”
司辰養小孩的經驗不算豐富,但大體來說,和訓狗是有共通點的。
小黑人遲疑片刻,接過了魚干,低頭,小口小口地咬了起來。
司辰問:“我可以看看你的繪畫本嗎?”
小黑:“吱。”
看起來是同意了。
這個繪畫本已經用了一大半,司辰直接翻到了扉頁。
扉頁上,寫著小黑仔的名字。
“觀星”。
第一頁是三個舉著弓的大人,圍攻著一個小孩。
第二頁,地面出現一個坑,坑里有條肚子鼓起來的大蛇。
第三頁是一個蜥蜴人,手里拿著槍,正對著小孩的腦后。
下一頁,畫了一個墻角。墻角靠著麻袋,血紅色的液體從麻袋滲透出來。編織袋的邊上還有一把槍管折斷的槍。
司辰想,他應該知道這些人最后都去了哪,那個大球就是最好的證據。
偶爾,畫面上會有食物,衣服和玩具。
司辰拿筆在嶄新的一頁紙上,畫了一個蘋果。
天上并沒有蘋果掉下來。看來有問題是不是素描本和筆,而是小黑人自己。
司辰問:“你爸爸叫先知嗎?”
觀星的表情充滿困惑:“吱?”
司辰耐著性子道:“你有爸爸嗎?”
觀星歪著頭,思考許久后,對著司辰喊了句:“爸爸!”
司辰:“……”
他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
司辰等它吃完,拿出剩下的那條魚干,道:“給我畫扇門吧。我想要一面定向的門,能找到我想見的人。”
觀星把手背在背上,瘋狂搖頭。
司辰緩緩道:“我們還會再見的。下次來,我真正的帶你出去。”
觀星的表情有些掙扎。
最后,它還是拿起筆,在紙上畫出一道歪歪扭扭的門。
司辰的面前同樣升起一扇歪著的門。
他摸了摸觀星的頭,握住門把手,拉開了這扇門。
面前光明一片。
司辰轉頭,身后已經變成了一團濃墨似的黑色。
司辰走進了門里。
白裙子還在拼拼圖,地上全是散落的小方塊。
司辰之前拼過拼圖。
那時候,他只是憑本能尋找契合的鋸齒,讓這些小方塊拼湊在一起。
現在他都快7階了,終于能看清楚這些拼圖塊的樣子。
這些拼圖塊整體是白色的。看上去是一片地貌,像是衛星俯瞰圖。
“這是界門碎片嗎?”司辰問。
白裙子“嗯”了一聲。
“為什麼是白色的?”
他見到的碎片,都是黑色的。
“因為這個世界還活著。”
司辰追問:“拼好之后,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