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司辰是能吃的,但是這個女鬼并沒有攻擊他們。
圖靈:“我修改了一下我們的狀態。按照算法邏輯,現在我們在所有NPC和玩家眼里都是不存在的。”
懂了,透明掛。
晚上是沒有列車的。但整棟樓獨特的構造,讓走廊的兩邊失去了墻壁的阻攔。
司辰走到了道路的盡頭,低頭往下看了一眼。
這里的樓都很高,有一瞬間,司辰覺得自己是站在了懸崖邊上。
幸好他不恐高。
腳底是濃濃的黑霧,霧氣的邊緣,一雙雙慘白的手高舉著,似乎是想抓住些什麼。嚎哭聲震天。
一個個血紅的鬼影在霧氣中穿梭著。光是遠遠看著,就有種汗毛豎起的悚然。
和心理素質無關,純粹是生物的本能反應。
整個世界已經變成了一片鬼蜮。
圖靈走到了他的身側:“宿舍區的1到18層都是地基。其實當初,黑霧只蔓延到第3層。建立安全區的管理者為了以防萬一,才要求從19樓開始住人。但現在,已經快淹沒到20層了。”
司辰語氣驚訝:“安全區原來有管理者?”
圖靈:“嗯。我其實是戰斗型智械。但當時已經沒有多余的資源去再創造一個管理型智械了。于是只好讓我來充當安全區的輔助AI。”
司辰問:“那管理者去哪兒了?”
圖靈沉默了片刻:“跟著女媧走了。管理者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他們是當時社會的精英階層,共同組成了議會,輪流當值。入住安全區后,資源、尤其是食物,消耗嚴重,人類并沒有因為活下來而感到慶幸,安全區新生的人類身體素質太差,比黑暗時代走過來的人類差得太遠。
安全區保護了人類,但同樣把人類隔絕在了進化之外。”
“管理者們經過計算,認為再這樣下去,人類消亡是必然的結局。于是打算尋找新的自救之路。他們花三十年,建造出了能太空穿梭的星艦‘女媧’。說找到了新的根據地就回來。”
卡羅爾人其實從未把外星作為生存的備選,但現實逼迫他們不得不做出選擇。
結果司辰已經猜到了。
那些卡羅爾人再也沒有回來。只剩下圖靈一個人,按照原本的程序設定,保護著安全區里的人。
“在文明的最后階段,卡羅爾人剩下三個幸存者基地。天輝、天啟、天衍。我管轄的天啟安全區,是第二個覆滅的。”
圖靈的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
但代入人類的思維想一想,大概不會好受。
司辰抿起了唇,猶豫片刻,安慰道:“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卡羅爾人只是被淘汰了。我大學的圖書館喜歡搜羅不同維度宇宙的殘卷,我在那里看見過一句話,‘給歲月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歲月’。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圖靈沉默了許久。
夜里的風吹過了司辰的臉,有些冷。
背后的上吊女鬼看不見他們,但依然在走廊上飄蕩。腳時不時就在司辰的背上踢那麼一下。
由此可見,哪怕是看不見,女鬼也本能的欺軟怕硬。只敢朝著司辰的背踢。要撞到圖靈的時候,都是繞開走的。
司辰剛想說這里風大,太冷,自己想回去睡覺,結果圖靈冷不丁地開口。
“預測到自己會被關閉,我第一次產生了病毒。對于人工智能而言,所有‘創造’而非‘程序’性的東西,都叫病毒。
我花了7天時間,安排好了安全區的其他智械。確保在我被關閉后,它們也能照常運轉,并且保護人類。”
圖靈比任何人都清楚,現在這批人類和當初創造他的那批人類之間的差距。
他們沒有經歷過系統的學習,沒有見識過真正的世界。是經不起一點風霜的大棚蔬菜。是剪掉了長指甲也不會捕獵的寵物貓。
當時的圖靈,已經做到了自己的極限。
“就是這次病毒產生的冗雜數據。讓我被關閉后,在一臺已經報廢的戰斗型機械人身上醒了過來。”
圖靈頓了頓:“你現在用的義眼,就是從那臺機械人身上取下來的。”
他的手搭在了司辰的肩膀上。
下一秒,司辰的眼前出現了新的地圖。
在這里,他和圖靈都是一串數據,理論上講,出現在哪里都行。
這是一座廢棄的城市。
看得出來,這里曾經有璀璨的文明。懸浮車站、空中花園、無土栽培蔬菜園、無人機偵查蜂房……
但現在,只剩下荒涼和破敗。植物的根莖擠破鋼筋,像是瀑布一樣垂落。少數幸存的動物已經把這里當做了自己的家安家筑巢。
圖靈輕聲道:“你們世界的安全區,再發展一百年,大概也是這個模樣。”
他只說了安全區。
街頭,能看見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游蕩。這是活死人類靈異生物,是普通的卡羅爾人遭遇黑霧侵蝕的產物。
活死人長得很像是生化危機里的喪尸,有部分還進化成了“爬行者”。和混沌文明里的畸變人有的一拼。
“整座城市都有遠程無線電源,使用的是可控核聚變技術。
所以還會有戰斗型機械人在夜里巡邏。不過因為人類撤離,兩方已經很少發生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