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白拿起發圈,給自己的長發扎了一個低低的馬尾:“跟我來。”
家里有個入戶電梯。能抵達頂樓。
頂樓是一間倉庫。倉庫大門上,有一只長著翅膀的三頭惡魔。
因為是浮雕,這頭惡魔刻畫的栩栩如生。司辰甚至感覺它是活著的。
事實上,司辰猜測的沒錯。
宋白走到大門前時,門上的浮雕開口:“宋白?今天怎麼來了。我警告你,不要什麼垃圾都往我肚子里裝……”
宋白置若罔聞,推開鐵門。
門里裝著一片銀河。
里面廣袤地看不見邊際,一個個收容裝置就在銀河中沉浮。
司辰的眼睛微微睜大,有種鄉下人第一次進城的震撼。
宋白道:“把東西拿出來吧。”
他指的,是司辰在方塔里拿到的那些收容盒。
司辰把東西都放在了地上,除了從13號房里拿到的核桃,
這些鐵盒自己飄了起來,匯入了銀河之中。
這是宋白的私人倉庫,也是他多年的累積。隨便拿一個出去賣,都能賣上天價。
說他家產千億是個相當保守的說法。
外面壓價太狠。宋白寧愿把東西放在倉庫里爛掉,也懶得拿出去賣掉。
他對錢沒有什麼需求。宋白的生活已經不需要單純的錢幣了。畢竟錢只有在一定的社會秩序下才有用。
宋白抬起手,一個小方盒飛了出來,落在他的手上。
他遞給了司辰:“拿著,這是我買血包的錢。”
盒子很重,沉甸甸的。
以物換物的話,大概算是司辰略賺一籌。
宋白并沒有在倉庫里呆太久。
他關門的時候,門上的浮雕很是聒噪:“你終于把東西拿回來了。
是準備把身體拼好迎來第二次重生嗎?”
聽到這句話,司辰難免眼皮子一跳。
知道太多的人往往沒辦法活很久。
更何況,他和白帝的關系好像沒有好到能聽到這些隱私的地步。
宋白領著他回到客廳,指了指靠在窗戶邊的椅子:“坐。”
他去酒窖里拿了一瓶酒,當著司辰的面開了蓋:“沒時間醒,湊合喝吧。”
淡黃色的酒液注入了高腳杯。
司辰回答:“我酒精過敏,老師。”
他基因藥都能往死里灌,其實完全不用擔心酒精過敏。
但司辰擔心自己會被一杯放倒,醒來腎沒了,還沒處說理。
宋白沒有勉強。
華燈初上。這里太高,遠處霓虹燈的光都是暗淡的。
司辰的目光落在了他的影子上。
那時一團盤踞著的怪物,并不是人的影子。
出于理智,他覺得宋白不至于想要他死;但本能,依然讓司辰感覺到緊張。
他體內的長生淵比他更緊張。甚至一路上,都不敢說話。
宋白之前開過很多玩笑。
譬如讓他把奚和生出來;譬如想燉了他吃掉,所以先去混沌制造所找食材。
上位者的玩笑恐怖之處在于,他們完全可以讓玩笑變成現實,全在于想不想。
假意和真心混在一起。
司辰不覺得好笑,只覺得可怕。
宋白在落地窗前看了許久,然后轉過了頭:“我今天很有談興,難為你當一下聽眾。”
一路上,宋白看起來給了他選擇,實際上,并沒有司辰拒絕的余地。從他選擇報考白帝大學的那天起,他的命運軌跡已經發生了偏離。暫時看不出好與壞。
司辰回答:“您說。
”
宋白起了個頭:“很多年前,因為‘高維入侵’,聯盟開始實施安全區制度。因為資源有限,只能讓更優秀的人住進安全區。說這是為了人類更好的延續,后來安全區和災區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出生在災區,那時候還年輕,也沒想起自己是13號。91歲那年,我從聯盟手里搶來了一塊地,建立了白帝城,接收了大量的災區難民。這里原本是大陸的心臟,換句話說,首都。”
他的手指隔著玻璃,點在了這座城市上。
“我并不適合治理城市。短短十年,白帝城成了最混亂的安全區。人口最多的時候,這里有九千萬人。一間宿舍那麼大的房子,住了上下三代人。這些人沒有未來也看不見希望,只是單純的活著。大家為了僅剩的一點資源打的頭破血流。”
“每年財政都需要我自己補貼,于是我建立了野草,一個荒野上的暴力組織,專門從安全區掙錢。打劫勒索,但遠遠不夠。后來只能放棄讓其他人進來。”
司辰并不清楚“白帝”這個名字,在當年制造出的混亂和血雨腥風。但依然從宋白的語氣里,捕捉到了不同尋常的氣息。
“白帝城關城門那天,我在城郊。有個中年男人說自己是賣掉災區的房子一路開車來的。中途還因為遇上畸變種落下殘疾,死的全家只剩一個人。但他臉上卻很是欣慰,因為馬上就能進城了。進入安全區,并不能真正的安全,但至少不用害怕突然造訪的空間折疊。”
“但城門就在他眼前關上了。他在白帝城外徘徊了很久,最后選擇上吊自盡。
他不知道我就是那個下決策的人。死之前把妻子女兒的骨灰都交給了我,希望可以把他們埋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