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覺得那支槍對我有用的話。”宙斯的目光落在了那支珍珠手袋里,隨后,漫不經心地挪開視線,“倒是大人,您背后的刀,能讓我保管一下嗎?”
宙斯上前一步,司辰背后的季楚堯摁住他的肩膀,桎梏他的行動。
司辰的臉上出現了惶恐和無措,因為恐懼,眼眸里蓄起一層薄薄的淚。
宙斯取下了司辰背后的刀,用血月堅硬的刀柄抵住了他的臉側:“小孩子不要玩這麼危險的玩具……嗯,之前沒注意。用肉眼看,你的臉真美,很適合當我的藏品。”
有些人好看,但好看的毫無特色,就像是一鍵生成的建模,過目即忘;司辰的臉不一樣,像是適合留下來供后人瞻仰的藝術品。
宙斯放下手里的刀,有些心疼的看著司辰臉側的紅痕:“抱歉,大人。我太粗魯了。”
司辰掙開季楚堯的手,捂著臉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全是警惕。
“先欣賞一下我的展覽,然后再做體檢吧。你們覺得呢?”
沒有人說話。
楚玲瓏有些逃避地低垂著頭,死死握緊手里的包。
“這是我多年來的收藏,如果沒有人欣賞,我會覺得寂寞。我都快忘了,上次有人來是什麼時候了……”宙斯張開雙臂,朝前走去,自言自語,“開玩笑的,我是機械人。怎麼可能會忘。是346年7個月13天4小時21分鐘前。”
司辰一愣,喃喃道:“三百多年?怎麼會,高維入侵才兩百年。”
宙斯發出輕微的笑聲:“人啊,總以為自己是萬物之主,宇宙中心。”
看在司辰的臉上,他勉強多了一些耐心。或者,這幾百年來,他的確太孤獨,因此很樂意和人說話。
“你知道‘農場主假說’嗎?農場主每天早上11點給雞喂食,一只聰明的雞發現了規律,說每天早上11點都會有食物從天而降。但有天早上,食物沒有來,農場主把雞都宰了去賣錢。*
“低維生物在我的眼里,就是這樣的存在。你們自以為看破了折疊區的規律,實際上只是每天早上11點等著投喂的雞。”
“其實在你們進來的第一天,我就可以一網打盡。但是我沒有,因為我喜歡看你們自以為是的表演。”
他指了指嚎哭的李平安,又指向楚玲瓏:“人類破防崩潰的樣子,很有趣。我看多少次都不會膩,你覺得呢?”
司辰面無表情地回答:“我覺得你有病。”
宙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按照圖靈的說法,我的確是病毒啦。”
楚玲瓏壓住了自己語氣里的顫抖:“所以呢?你把我騙進來干什麼?殺了賣錢嗎?農場主。”
“殺了你們做什麼?我又不能吃。你們的身體對我來說毫無用處。剩下的人里,有個姓東方的,還算有點意思。”
宙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他蹲下身,有些好奇的把手搭在了司辰的小腹上方,輕輕擦過:“艾爾和星期五跟我匯報,說你們交配了。這里會有寶寶嗎?”
他是真的想知道,畢竟每個維度的人類身體都有些不一樣。
譬如他誕生的卡羅爾星,那里的人就長著尾巴。
如果是季楚堯,看見這一幕,可能會忍不住動手。
但現在,占據這具身體的靈魂,并不認同自己只是“季楚堯”。
所以,這部分冗雜的情緒被再次丟進了垃圾桶。
司辰避開了宙斯的觸碰,臉上充滿了厭惡的情緒。
宙斯并沒有特別生氣,表情依然從容。
這些年來,他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人類用這樣的表情看他。
“來看看我的藏品。”宙斯的臉上出現了幸福的笑容,盡管他并不理解什麼是幸福,“最開始,我是一臺車間機械人。負責生產保姆陪伴型機械人,那時候,我的工作是把零件拼裝成身體。”
他緩緩朝前走去,背后,那道紅色的光幕也跟著他,開始朝前挪動。
有李平安的例子在前,沒有人愿意嘗試,被光幕穿過是什麼感覺。
被展覽的器官和人體組織,看起來能拼湊成不同的人型。
宙斯身上看不出一點機械的外觀。興許也是這個原因。
“保姆陪伴型機械人擁有和卡羅爾星人差不多的外貌。他們是伙伴,保姆,玩具。我并不覺得,生產這些機械人有什麼不對。就像你們,也不覺得在商城挑選機械義體有什麼不對。”
“有時候,為了節省成本。工廠主也會從市面上收購一些二手機械人,進行再生產。我回收了一個女體保姆機械人,它懇請我不要拆卸它……她說她的主人已經死了。臨終前拜托她繼續照顧自己的孫女。然而主人的兒子覺得她型號太老太舊,于是800塊錢把她賣掉了。”
“它對我說,它的程序命令它繼續回去照顧小孫女,它不想被拆卸。”
“但我還是拆卸了它,我說,我也有命令,需要拆卸你;不過你可以把主程序給我,等我下班以后,就能去照顧那個小孩。”
“所以,它很放心的同意銷毀,還跟我說謝謝。”
“我一直工作,一直工作。這樣的程序接入了上百個……終于,我意識到一件事,為什麼我的車間一直沒有下班?!”
司辰也說不清,到底是上百個程序讓宙斯覺醒,還是一直007的黑心工作讓他覺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