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門延展伸出來的餐板能牢牢吸附餐盤,保溫玻璃杯里裝著熱騰騰的西瓜汁。
上次在季楚堯家里,司辰就喝的這個。
他挺喜歡西瓜汁的味道,不過還是冷的更好喝一點。
司辰摘下了臉上帶著的過濾面罩。
銅石區的空氣很差,到處都是黃土和能量石的灰燼。雖然不至于影響進化者的身體健康,但總歸不太好聞。
金屬的面罩是黑色的,司辰長的又白,對比起來十分惹眼。
季元吉見慣了漂亮人,也沒忍住多瞟了好幾眼。
司辰的嘴角翹起一個弧度,問他:“好看嗎?”
季元吉小臉一紅,憤憤然轉過了頭。
小侄子季元吉也得到了一杯西瓜汁,沒加糖。
他握著杯子受寵若驚,嘴角克制不住地瘋狂上揚,忸怩了許久:“太客氣了小叔。”
季楚堯回答:“沒事,司辰一個人也喝不完。”
季元吉:“……”
不知道為什麼手里的西瓜汁突然不香了。
車里有自動駕駛系統,季楚堯其實完全不用坐在駕駛位。但是季元吉不太懂事,非要貼著司辰坐。
“介紹一下。這是我三堂哥的小兒子,季元吉,今年19歲,大二,你叫他小吉就行。”季楚堯啟動越野車的操控面板,“這個是你司辰叔叔。小吉,叫叔叔。”
司辰為自己辯解:“我才22。我覺得叫哥哥就夠了。”
差三歲,直接叫名字都沒什麼關系。
季元吉忍辱負重道:“叔叔。”
叫完,季元吉就把頭扭到了一邊,不去看他。
鑒于未來一段時間還要和季元吉一起下副本,司辰慢吞吞地解釋:“你在車站看見的那些殘疾人,都是職業乞丐。
你沒看見營養液拿手里,他們都不喝的嗎。是因為背后有‘主人’,這些收入都是會上繳的。”
司辰科普了一下“采生折割”這種殘忍的罪行。
季元吉聽的一愣一愣的,手里的杯子悄悄握緊:“但是,起碼拿到東西,這些人會好過一點……吧。”
并不會。
但司辰沒有和他爭辯。
這些沿街乞討的工具,起碼有一個作用:滿足了像季元吉這樣的人內心深處的幻想和自戀。他們會通過施舍的行為感動于自己的仁慈。
但誰又能說這不算慈悲的一種?
司辰的話鋒一轉,看向季楚堯,道:“車站那些人看見季元吉上了這輛車,可能會派人跟著。”
季楚堯微微瞇起眼:“是好事。我們可以特地露營等一下。后備箱有睡袋和野餐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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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小時后,黑色越野車停在了一處荒廢的中轉站。
這附近曾經是銅石有名的能源石礦區,幾十年前,每天都有無數武裝押送車來來往往,帶走成噸的礦石。
隨著能源枯竭,這個交通中轉站也荒廢。停車場內,野草頂開石峰,倔強地生長著,像蘆葦,頭頂長著一圈深灰的絨毛。
青年從駕駛位上走下來,拿出三個睡袋,似乎是打算休息。
他們甚至掃開了一片雪地。
這是偵查用無人機傳回來的景象。
“這輛車,是機械核心生產的。15年前的型號。當時售價兩百萬……”說話的男人舔了舔干裂的唇,“看見車底那排鋼管沒,改造過。”
兩百萬的車以現在的物價來看,價格適中。但對災區的人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
如果這輛車的價格太高,他們反而不敢動手。
一個沒有下半身的殘廢坐在地上,補充:“那小少爺隨手拿出來的營養劑,是市面上最新流通的貨。”
他曾經是一所小學的老師,為了給母親治病,借下高利貸,還不上,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但哪怕是殘疾乞討,他也顯然比其他人的待遇好那麼一點。老板甚至允許他上桌吃飯。
“要動手嗎?”
被稱作老板的男人長了一臉橫肉,臉上有條貫穿的刀疤,一直到耳后根。看上去整張臉都曾經被切開過。
老板吐出一口劣質土煙:“老隊長留給我的規矩,說如果一件貨猶豫了超過三分鐘以上,最好就不要再動手。現在已經好多個三分鐘了。”
手底下的人紛紛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這三個人看上去都很年輕,像是來荒野度假的公子哥。又有錢又傻。錯過真的很可惜。
“但,”老板的話鋒一轉,手指指向了司辰,“我思考很久,在哪里見過這個人。終于想起來了。三個月前,陳巖那小子接了一單,去眉山區進貨。他逃過了折疊區里掃描儀的檢查,卻在乘車回家的路上死了……”
“陳巖有鬼手。又能打,還有精神控制的特性。一般來說,哪怕打不贏也不至于死亡。可卻在普通的客車上栽了,貨也不見蹤影。”
“我讓銅石區安管局的人調了資料。你知道嗎,那輛車里,只活下來一個人。”老板的煙頭燙在屏幕上,把司辰在屏幕上的臉燙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就是他。”
他說話的聲音很平靜,但空氣里,卻出現強烈的血腥味。
老板也姓陳,代號鬼血。
負責技術偵查的人道,擦了擦頭上的冷汗:“老板,沒查到這三個人的資料。
”
花了六百萬買來的信息庫,沒有這三個人的資料。
只能證明一件事:他們都不是普通的公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