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司辰走上了反社會道路,季楚堯也會被連坐。
他輸入“機械進化”,在改造手術人一欄填寫了季楚堯的名字。剛摁下回車鍵,網站就彈出掃描框,要求本人持證件掃描身份證。
季楚堯拿出身份證的時候,司辰順便看了眼出生年月日,發現他今年25。
因為現在人類壽命大幅提高,25歲在法律里剛好成年。
填寫完畢后,網站給出提醒:恭喜您!登記成為進化者。
【司辰】后面的權限從游客變成了進化者,新開放了一個“交流”版塊。
司辰隨意的掃了眼,交流區里有折疊區生存攻略,有進化者升級渠道,還有單純同性/異性交友。他們甚至會把去災區找資源叫做“下副本”。
司辰的表情還有些許茫然:“這樣就可以了嗎?”
季楚堯:“要不然呢?”
司辰:“……”
雖然一直聽說管理很寬松,但這未免也太自由了吧。
司辰不知道,正常情況下也是要等一個月審批流程的,還會有官方人員專門測試。
但季楚堯內部權限很高,大大降低了準入門檻。
作為季家順位排名靠前的繼承人,哪怕是剛成年,季楚堯也是很忙的。
他在醫院待了半個小時。已經接了三個電話。
司辰看了眼在病房角落站著的保鏢,十分體貼:“有事你先忙吧。不用管我。”
季楚堯只好充滿歉意地遞過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系方式,有問題隨時聯系我。”
*
司辰很快辦理好出院手續。
不愧是按小時收費的私人高檔診所,走的時候送了一大袋子伴手禮。
司辰打開一看,里面是基因藥,3級,一共七瓶;加了可食用色素和金箔,配成不同顏色,花里胡哨的。
3級基因藥已經對他沒什麼用,除非拿來當止痛藥。他本來還想拿去黑市賣掉,仔細一看,玻璃瓶的底部卻刻著一行小字:“致貴賓司辰”。
看來只能留著自己用了。
司辰離開醫院,順手在路邊買了一捧白菊花。
當初在空間折疊區看見職工證的時候,司辰就意識到,自己回到了莊山。
常明醫院幾公里外,就是他的故鄉。
和市區不同,那里野蠻、落后、暴力。是他拼了命想要逃離的地方。
但許久不見,他現在格外想回家。
司辰攔下一輛出租,張口道:“去新河街社會撫養院。”
師傅的表情頓時變得猶豫起來:“這……已經下午四點了。快入夜了,不太合適吧。”
司辰在莊山區生活了十幾年,他很清楚這個城市貧民區黑夜時的模樣。
臟、亂、暴力。沒有燈,沒有光,于是默許了一切的發生。
司辰的臉上露出微笑:“我可以加錢。師傅,我買了明天回江川的票,今天想回撫養院看看,我小時候是在那里長大的。”
因為高維入侵的原因,各大區,尤其是災區和安全區之間的人口流動很少。
莊山一周只有一班前往江川的長途客車。錯過就要等下周。
師傅仔細打量了他一眼,踩下油門,語重心長道:“那邊晚上亂的很,你自己走夜路要小心。”
司辰坐在后車廂,看著窗戶外逐漸由高到矮的樓房,聲音文文弱弱的,神情卻格外冷淡:“我知道,謝謝師傅。”
出租車停在路口時,是下午五點。天色有些昏沉沉的黑。
師傅道:“撫養院快到了,車開不進去。我就不去了。”
莊山區。
新河街道。
這里被稱為“莊山垃圾場”。
新河的馬路很窄,凹凸不平,大堆大堆的生活垃圾和工業廢料堂而皇之地留在地面。墻上全是亂七八糟的涂鴉,最多的就是“器官捐贈”,明碼標價,心臟200,腎30,胳膊50。
剛下過雨,地上的泥漿一層層的,有些黏糊。垃圾桶邊有人醉倒在地上,骨瘦如柴,也不知道醒不醒的過來。
最人聲鼎沸的地方是社區里的麻將館。人們在那里賭錢,嗑藥。從來沒有思考過明天。
司辰深深地吸了一口這里渾濁的空氣。心情卻是莫名的雀躍。
幾乎剛下車,司辰就感覺到了暗處打量他的視線。來自頭頂的居民樓,來自身邊的暗巷。
男人們抽著煙,蹲在街頭,看著他這個外地人。
這些目光冷漠,麻木,像在打量獵物。
之前回來的時候,司辰總是聯系撫養院的人來接他。
但現在不一樣了。
司辰思考了片刻,一拳錘上了旁邊破舊的墻。
一米厚的石磚墻上出現蛛網狀的深坑,那些讓人坐立難安的視線瞬間無影無蹤。
他的唇角有了很淡的笑意,但很快收斂。
沒什麼好得意的。他見識了更高更廣的天空,知道自己其實一直都在泥巴里打滾。
司辰捧著花,默默調整著臉上的表情。
要笑。不能是冷笑。應該是溫馴、禮貌的微笑。
他推門而入。
如果有人是撫養院收養的孤兒、長得好看、并且每月都給撫養院打錢的話,那麼撫養院的員工想不記得這個人都難。
護工阿姨打量著來人,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小辰!你怎麼來了?又來看13嗎?”
沒被領養的孩子只有編號,13是和司辰同一期長大的孤兒。
他們還一起經歷過一次高維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