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大多時候都對自己的相貌有種迷之自信,認為自己不是帥哥就是在成為帥哥的路上。
郭誠不必說,他本來就帥,可單從外貌上來說,他在這個人面前體會到一種徹頭徹尾的自慚形穢,仿佛螢火對皓月。
明明是自己也住過的地方,一時竟然有些懷疑,“這,這是,紀真宜住這嗎?”
他斂起了眉,“有事?”
“我找紀真……不,你是誰啊?”
“他男朋友。”
紀真宜十點多回來的,寒嗖嗖的帶著袋吃食,歡歡喜喜地告訴謝橋,拍攝明天提前結束!只是不知道那時候雪化了沒有,能不能出去。
謝橋愣一愣說,才又請過假。
紀真宜問,“能銷嗎?”
謝橋沒答,說有人找過你,紀真宜問是誰,謝橋不認識。
“長什麼樣?”
謝橋想了想,“丑……”
丑?紀真宜琢磨了下,大家都是一起收的工啊,恍然大悟,“不會是郭誠吧?對了,他感冒了,來待了多久?沒把你給傳染吧,我看看。”
說著圍謝橋轉了一圈,像真能看出有沒有被傳染。
“應該不會的,我們寶寶可千萬別感冒了,腳扭傷就夠疼了,再感冒多難受。”
謝橋搖搖頭,垂下睫,“我身體好。”
紀真宜正要笑,才剛崴過腳,高考還發高燒,磕著碰著能青一大塊,像個豌豆公主。
謝橋抬起下頜,好似報復,“我告訴他,我是你男朋友。”
紀真宜眼睛彎著,“我又不在乎這些,對你沒影響的話,我恨不得告訴全世界!”
謝橋略略瞥開些眼光,“那阿姨呢?”
為什麼現在還不告訴祝琇瑩?
紀真宜稍作恍神,后知后覺地笑起來,“我怎麼知道我沒告訴她,其實我想過年直接帶你回家的,嚇她一跳!”又略微思忖,“你這麼急,不然拍攝結束我們直接回去吧,假別銷了好不好?”
謝橋別過臉,“我才不急。”
“我急嘛,我太急了,我們小橋這麼漂亮的兒媳婦,當然得趕緊帶回家見公婆。”
謝橋哼出一聲。
余下一天半,紀真宜帶謝橋在村子里轉了轉。穿著羌族服飾的村民,外觀有如古樓的建筑,每個羌寨都有幾座碉樓屹立于比肩走袂的村寨中,高高低低。這有兩座古碉樓,九層約30米,布滿了槍孔。
趕上村寨里有人新婚,全寨人聚在一起,鏟完雪在空地上燃起篝火,咂酒唱歌跳鍋莊,攝制組也去湊了熱鬧,火光照在他們臉上,謝橋在黑暗中牽住了紀真宜的手。
離寨的前一晚攝制組有個殺青聚會,紀真宜去之前,謝橋囑咐他不準喝酒。
這趟同事相處融洽,紀真宜自身學畫,從這些畫家身上又學到不少,總的來說體驗很好。
這些畫家中胡瓜擅工筆,長于花鳥畫,對葡萄尤其情有獨鐘。
紀真宜在畫展上見過他的「葡萄」,晶瑩剔透的葡萄,枝蔓蒼勁的葡萄藤,濃蔭蔽日的葡萄葉,栩栩如生。
畫家沒有背景門路要混出頭是很難自清的,進入圈子然后接洽愿意出資炒作的投資人,從青年畫家到中年畫家能堅持的很少,沒出頭的青年畫家再廢心血一幅畫幾千塊頂了天。
紀真宜聽他們談畫展,說某個姓齊的青年畫家今年才22,一副畫被丹麥商人六位數拍下,人比人氣死人。
葉幸司端著酒,意味深長,“不看看他背后是誰。”
其余人默契地不說了,只紀真宜被這秘辛般的八卦吊足了胃口,眼珠烏溜溜的,“是誰?”
葉幸司眉毛一挑,“你干了這瓶我就告訴你。”
紀真宜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三瓶啤一瓶白下肚開始跳舞,跳得還是鋼管,跳得人熱血沸騰,可跳完就坐地上不起了。
紀真宜喝酒之前聲稱自己是「乙醇之子」,誰也沒想到他醉了會這麼棘手,去把謝橋找來是葉幸司的主意,他惡劣地想看出戲。
攝制組這群人中,葉幸司最先看到的就是紀真宜,在一眾大老爺們里很出挑,是帶點懶散媚意的俊秀,十分之白,第一印象給人的感覺卻不太好,狐貍一樣的陰壞,總讓人覺得不懷好意。
第一次上村寨后山時,天色暗,他不留神一腳踩空,是紀真宜手疾眼快把他拉回來的,碎石滾落,他嚇出一身后怕的冷汗。
紀真宜說,你走里面吧。
他對紀真宜有了點好奇,看紀真宜拍攝之余躲閑蹲在那玩手游,叼著煙十分游刃有余,他無意間瞥了幾眼,發現他菜得一比,打完還被隊友拉了個群來罵。
紀真宜說,怎麼還罵人呢,你要包容。對面繼續口吐芬芳,紀真宜說,算了,我包容你,相逢即是緣分,是你我在這無邊無際的網絡世界沖了同一片浪。
說完把人舉報了,把群也舉報了,自己退了群。
還不甚唏噓地抬起頭對他說,“現在這中小學生素質教育真是堪憂啊。”
他當時就覺得這人……還挺有意思的。
他能看出紀真宜是gay,但他對紀真宜沒什麼想法,就是單純覺得有點意思,總之是個有趣的人。
尤其后來知道紀真宜竟然還是國內頂尖美院出身,就只在這做個小攝影。
整天嘻嘻哈哈看起來什麼也不在乎,不記仇也不疏離,永遠給人一種體面的親近感,這或許算某種不算圓滑卻溫柔的處事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