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他還要看流星雨呢。
“我說最后一遍,別再糾纏我,否則我不客氣。”
他看著腳下散落的栗子,厭煩又冷漠地覷了丁呈一眼,拖著紀真宜走了。
紀真宜被他拖著,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他率先回過頭,丁呈追了上來,動作在他眼里變得很慢,他看見丁呈眼睛黑沉又瘋狂,朝謝橋舉起的刀刺眼又鋒利。
本能地抬起手擋住了。
他先是覺得小臂一片涼,再是溫溫的熱,然后才是紅色的血和皮開肉綻的痛。
第一刀扎下來,第二刀剛碰到紀真宜的皮膚,丁呈就被謝橋一腳踹飛出去了。
“你干嘛用手擋!”
謝橋厲聲吼了他。
紀真宜這時候腦子有點銹,他愣神地想全身還有哪扎一刀比手受傷更輕啊,又后知后覺地想,啊,可以像謝橋一樣踹啊。
可電光火石之間,他哪有空想這麼多?
全憑本能了。
謝橋把風衣脫了按在他手上,邊把他按進出租車里邊報了警。
謝橋看起來冷靜得出奇,他報完警又聯系了最近的醫院,到最后只按著紀真宜的手,對司機說,“快……”
傷口很深,但不算太長,縫了七針。
紀真宜吊水的時候,謝橋去警察局做了筆錄,丁呈被踹斷了肋骨,現在還在病床上。
風衣上都是血,謝橋只穿了一件襯衣,紀真宜水還沒吊完,麻藥剛過,疼得滿額頭的冷汗,他看謝橋身上單薄,用那只動作方便的手去摸他指尖,“小橋冷不冷啊?”
謝橋搖搖頭,卻也任他握著,沉默地站在他身邊。
“我和杭舒只有一次交集,我在酒吧給他解過一次圍,沒有然后。
我當時沒跟他講話,后來更加沒和他發生什麼。”
紀真宜用一種全然信任的目光看他,“我知道啊,你說過。”
謝橋在這件事中自覺清白,可對紀真宜來說,這更是一場無妄之災。
他們從醫院出來,快十二點,外面很黑,車輛少了。紀真宜說坐地鐵吧,人應該不多。
他們上了地鐵,車廂里果然只零星幾個人,分散坐著,他們站在靠門的地方。
“對不起。”謝橋臉色十分不好,薄唇抿著,“這件事跟你沒關系。”
紀真宜注視著他,“但是你跟我有關系啊。”
他還在慶幸,幸好這兩刀沒劃到謝橋身上,要不然他心都要給人剜了,多虧自己眼疾手快擋在前面。
他笑起來,很有點不知死活,“我故意的,就是想讓你內疚一點,你看你現在多關心我。”他又說,“沒事的,就是流了點血,這點小傷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都沒住院。”
明明是他自己死活不住院。
紀真宜突然傾身摟住了他,臉頰隔著襯衣貼在謝橋心口,“我以后,都會擋在你前面的。”
再也不讓你受傷,再也不讓你難過,再也不讓你等待。
他這些天總在不停回憶,他想到當年的謝橋,從沒打過架,書包裝一塊磚,就敢站出來救他。那樣赤忱懵懂,一顆剖出來的真心,他回應不了。
謝橋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潰敗,所有人的追求在他眼里都拙劣。
可他栽給紀真宜,一次,兩次,次次。
他問,“你忘記了嗎?”
紀真宜清楚地明白忘記后面是什麼,他牙關都顫動起來,喉頭哽咽,“忘記了……”
謝橋未必是要讓他真的把那段記憶抹去。
他只是想讓紀真宜全心全意地愛他,不牽掛任何人,不背叛任何人,也不愧疚任何人。謝橋要的愛情是坦坦蕩蕩的,攤在陽光下的,只屬于他一個人的。
來自紀真宜的愛情。
“你問我……”
紀真宜茫然地抬頭,“什麼?”
“問我愿不愿意和你談戀愛。”
這句話紀真宜嘴里玩笑過很多次,真正說出口時腮幫都發酸,聲帶直顫,每一個字都鄭重,“謝橋,你愿意和紀真宜談戀愛嗎?”
謝橋抬著下頜,莊重得像個婚誓,他說,“我愿意……”
謝橋的初戀,終于來了。
第五十五章
快要到站的時候,謝橋把手伸過去,只用半張側臉對著他,“牽手……”
謝橋的手還是那樣,玉白修長,干凈整齊的指甲下有月牙白。紀真宜一刻也不敢耽誤,手指穿過謝橋指縫,扣住手背,緊緊地握住了。
他牽著謝橋的手走出地鐵,機械而亢奮,雀躍得兩只腳走路都不知道該哪只前哪只后,一時間竟然有些怕自己出同手同腳的洋相。
他的心蓬勃跳動著,每一下都在提醒他——戀愛了,他和謝橋戀愛了。
他這種高昂激越的情緒一直持續到出地鐵站,謝橋忽然說,“這個月我們都只牽手。”
紀真宜驚恐地抬頭看他,如聞噩耗。
“我第一次談戀愛。”謝橋臉上有層幾不可見的羞赧,“要慢慢來。”
要循序漸進,要先牽手,再擁抱,再親吻,再做愛,要把每一個過程都經歷。他一生就這一次戀愛,當然得把所有情緒滋味都嘗遍。
紀真宜并不很有底氣地說,“可我們都同居了啊。”
同住一個屋檐下,又是一個眼神就天雷勾地火的年紀,玩這種學生時代純情的小曖昧著實有些艱難了。
謝橋似乎也覺得有些為難,權衡片刻后說,“這樣,你房間就當你家,我房間就是我家,回去就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