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你媽,你有個屁的錢!我早發現了,你昨天也沒吃飯,午飯晚飯都沒吃,你要成仙啊!沒錢了你說一聲啊!”
又紈绔派頭十足地把自己錢包摔小馬懷里,眼神兇狠,“拿著,不準還給我!”
小馬怔怔接住他的錢包,低頭認命似的笑了笑。
事后紀真宜問小馬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馬盛淇家里不算特別富裕,但也跟拮據扯不上關系,怎麼吃飯的錢都沒了呢?
小馬緘口,紀真宜用圣誕那事脅迫,他才羞于啟齒地坦白,瘦猴視頻點擊太低,他怕他難過,花錢給他買播放量了。
“播放高了,他拍得越來越勤,就……”
竟然因為這個沒錢吃飯。
多傻呀……
枝虬葉茂,草長鶯飛,花茵團團,春天又催著萬物發芽了。
說是清明節,事實上是清明后一天,清明當天祝琇瑩門都不許紀真宜出。
紀真宜安分守己,他自從那晚答應謝橋后的每一秒都在懷疑自己當時那個輕飄飄的「好」到底對不對。
但他和謝橋的日常相處明顯自然了許多,不管怎樣這于他而言都是件好事。
謝橋好好做了思量,緊迫盯人不可取,能約到人就是階段性勝利了,要慢慢來,先認真學習。他篤信自己的喜歡很堅實,經得起考驗。
傍晚出門,謝橋說他叫了楊昊申一塊,去城東的「霓虹」春日美食嘉年。
誰知紀真宜一聽楊昊申就說,“我知道他。”
謝橋立馬看向他。
“上回模考數學他不滿分嗎?我聽廣播里說他了。”
主要他和瘦猴兩貨淫者見淫,把楊昊申聽成了「養好腎」,百無聊賴的周會課靠這個自娛自樂了好一會兒。
謝橋眉頭微斂,“我也是滿分。”
“哈?”
“上上次也是滿分。”又強調說,“只有我一個滿分。”
紀真宜明白過來,“不愧是小橋,一中有你,真了不起。”
這該死的勝負欲。
碰面的時候,謝橋介紹楊昊申,“我朋友……”
楊昊申差點迎風淚三尺,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狗叫,這倆字重得跟謝橋授予他的皇冠似的。
但他看紀真宜懶洋洋的分外不順眼,不是說好了只來他一個做樣子嗎,新添這人怎麼回事?
也是謝橋的朋友嗎?
他對這個頭銜也授給紀真宜十分不滿,私下認定,這人就是死活賴著謝橋跟來的!
于是紀真宜說句,“小橋幫我拿一下。”
他都要嗆,“你沒長手啊?”
紀真宜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通搶白,懊惱地問謝橋,“他是你粉絲嗎?”
“朋友。”
楊昊申陪加感動的同時愈感肩上責任重大,謝橋好說話,可他作為朋友不能向惡勢力低頭,他怕頭上的友誼皇冠會掉,一路上和紀真宜見招拆招,鬧得風生水起不亦樂乎。
到最后和紀真宜勾肩搭背,樂不思蜀已然忘了使命,等他落了單才嚼著丸子琢磨,怎麼那女孩兒還沒來呢?
長龍一般的彩車,徹夜通明的燈籠,小攤沿街熙攘,因為是第一天,客流絡繹比肩繼踵,謝橋買了根糖殼很硬的蘋果糖,不知從何下口。
紀真宜每個小攤都興致勃勃地探頭看一看,帶著謝橋在堵滯的人流里游魚一樣自如穿梭,買了烤花枝串邊走邊吃,問他,小橋去日本玩過嗎?
謝橋立在他身后,把他和擁擠的人流隔開,“去過,夏日祭。
”
紀真宜好驚羨,笑意盈盈地問,有穿浴衣嗎?
謝橋說有……
他想象一下眉目如畫的少年穿著蓼藍色浴衣站在異國街頭,火樹銀花在天空燃散,清冷貴氣自成一景。小姑娘們要是一眼瞥到他,該是多慘的一場跨國苦戀。
他看著謝橋,謝橋一笑,他也忍不住要跟著笑,心田都是甜甸甸,多好的男孩子啊。
突然身后有個他避之不及的聲音怔滯地喊出他的名字,“紀真宜?”
紀真宜仿佛銹住了,整個人頃刻間支離破碎。
丁晃……
他不知道該回頭還是該逃跑,地面把他的腳死死焊住,旁邊的情侶仍在打鬧,謝橋噙笑問他御好燒要不要,滿街的繁鬧歡樂都在繼續,他被按了暫停鍵。
直到那只手不怎麼確定地搭上他的后肩,“紀真宜……”
他像被人扼住了咽喉,驚恐萬狀地掙脫那只手落荒而逃。
如遇鬼煞般慌不擇路,在人群中狠狠趔趄了一下,掌心蹭地,又踉蹌著爬起來,惶怕而機械地回過頭,穿越人潮與燈火,看到自己狼狽的倒影映在丁晃銳利的瞳孔里。
一瞬間骨骼都開始疼,所有刻意逃避的回憶紛至沓來,像鋒利的碎玻璃扎滿他自欺欺人的大腦。
謝橋艱難地擠開人流到他身邊,“怎麼了?”
紀真宜張開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逃出來以后才敢喘氣,外面的夜晚要空寂許多,沉沉的,燥意與寒意交織。
瘦猴騎著機車剛到門口,馬盛淇坐在后座,無所事事地在吃一根棒棒糖。
瘦猴剛摘下頭盔就看見他和謝橋了,心下狐疑,上前把紀真宜攔住,正要盤問他,突然兩眼發直,怛然失色,“丁哥……你怎麼回……”
紀真宜牙關磕動,瞠目欲裂,推開瘦猴拔腿逃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