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紀真宜說完最后一句,眼睛已經紅了,卻沒哭,笑了一笑。
“我小時候她想和我爸離婚,我爸說你要滾你自己滾,你要敢把我兒子帶走,我砍死你全家。
他真的做得出來,他就是個瘋子,我媽不敢把我留在那,也不敢帶我走,她就自己留下來,天天挨打。”
柔潮拍岸,星斗點點,紀真宜的聲音和著海浪。
“她之前也只是一個小女孩啊,她才二十歲,不過比我現在大一歲,就嫁給了一個人渣,成為了我的媽媽。”
“她也不是生來就想當我媽媽的呀,她被迫帶了一個子宮,就不得已要成為一個母親。我有時候想想,覺得好可怕,又覺得好偉大,女性好像生來就注定更偉大。”
謝橋怔怔地不講話。
他以前總想這麼簡單的題,怎麼會有人考得那麼差?那些人腦子里真的在想東西嗎?他們在想什麼呢?
原來紀真宜連喀斯特地貌成因都不懂的腦子里,在想這麼了不起的事。
紀真宜回過神來,“我在胡說什麼!?呸呸呸!小橋要好好謝謝媽媽呀。”他又笑起來,偏過頭幽深又寶愛地看著謝橋,故技重施,“把你生得這麼帥!不要偷偷怪她,有什麼不開心的告訴她就好了,她很愛你的。”
謝橋緘口不言。
他又用那種哄小孩的語氣,“是真的,她說小橋小時候很喜歡雪,每次下雪都特別高興,一定要堆一個大雪人,后來看了《雪孩子》再也不堆雪人了。”
何止,他把每一個雪人都當朋友,戴帽子戴圍巾,還要守在那里照顧。每次要融雪了,謝橋他爸都只好把他哄走,再告訴他雪人回家了。
謝橋下意識說,“他變成了水汽。”
很輕很輕的水汽。
“她還說小橋小時候特別愛撒嬌,長大了好冷漠,不理人。才不是對不對,我們回去就告訴她,小橋明明現在也很愛撒嬌!”
他笑眼彎彎,有一點戲謔和調侃,總歸還是循循善誘的溫柔,“小橋這麼聰明,他們不懂的,大人就是笨啊。不要自己難過,不滿意就告訴她,發脾氣也沒關系,因為小橋還沒有長大,任性一點沒有關系,好不好?”
謝橋下巴努了努,很有骨氣地說,“我要考慮一下。”
紀真宜被他可愛得七葷八素,竭力克制才沒捧著他的臉揉一揉。
“小橋這麼喜歡雪,圣誕節給我打電話是想看雪嗎?”
謝橋的目光垂下來,落在海灘裸露的碎石上,“不是。”他再也不問你去哪了,謝橋從來不笨,有些事他能想到,卻又不想知道,“我們說好那天晚上要一起出去玩。”
他不等紀真宜解釋,率先抬起頭來,純澈深沉的一對眼沼,“沒關系……”
已經原諒你了。
第三十一章
海面風平浪靜,石崖峻峭矗立,路燈虛緲迢迢。
紀真宜騎著小電驢,“我們明天回去吧。”
“不是私奔嗎?”
紀真宜就笑,“都到天涯海角了,你還要奔到哪去?”
謝橋不說話了,他垂睫的模樣很有幾分讓人心動的落寞,俊美而脆弱。
紀真宜在前頭騎著車,說我媽都打了幾十個電話了,她很能哭的,她能不要我,我還能不要她嗎……
謝橋看著深藍的海面。
這場幼稚的私奔終于和退潮的海水一起結束了。
他回去就接到了葉鶯鶯的電話,她急得直哭。
“寶寶!你怎麼才接電話,你跟真宜出去玩,也跟媽媽說一聲嘛,急死我了!要不是你舅舅查你的消費記錄,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我知道你長大了,覺得我很煩人,但你告訴媽媽一下好不好?媽媽好害怕……”
真不是謝橋故意不接電話,只是她打過來永遠在深夜,謝橋習慣晚上關機睡覺。
她的關心都從來大意馬虎,跨洲的時差在她眼里是不存在的,要不是許意臨提醒估計今天還會在半夜打來。
謝橋無端有些怨恨她,怨恨她情感充沛,怨恨她心緒天真,怨恨她不像一個平常的媽媽。
可她哭得那麼委屈,隔著兩個大洲眼淚都要把謝橋淹了。
“沒有煩人。”他說,聲線不自覺地放低了,“不要哭啊,肚子里的寶寶也會跟著你難過的。”
葉鶯鶯一下就笑了,她摸摸自己的肚子,“這個小胖子天天睡覺才不會難過呢,再說寶寶現在更重要。寶寶高考完來這里玩好不好?讓許叔叔帶你去看雪山,他懂很多的,這里的爺爺奶奶也特別歡迎你。”
謝橋使了一個久違的小性子,“我要考慮一下。”
“還考慮呀,不要考慮了嘛!這次房間都給你準備好了,結果你沒有來。這里的爺爺奶奶看了你的照片,都說你特別帥,我還說你成績很好喜歡騎行,他們都覺得你又聰明又酷。寶寶大帥哥,來嘛來嘛。”
謝橋把眼神投到別處,聽起來十分勉為其難,“好吧……”
第二天,在機場排隊過安檢,謝橋遞了過來,“給你……”
是一個透明干凈的玻璃瓶,裝著滿滿一罐貝殼,螺紋斑斕珍白精巧,底部鋪著層細細的彩沙,“還有禮物啊,什麼時候撿的?真漂亮!”
謝橋不答,只問,“比你房里那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