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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雨》第18章

“咳咳,沒辦法了,那我變個法術吧。”他故作正經地咳了咳,像個蹩腳的茅山道士,兩手同時伸出中指和食指,左右手對著稀里糊涂轉了幾圈,“巴啦啦能量,烏漆麻黑,嗶嗶賴賴,原諒我!”念完「嚯」的一聲指向謝橋太陽穴。

被施法定住的謝橋終于抬起眼簾看了他一眼,掙開他的手,錯身過去了。

被晾在那紀真宜回想謝橋那一眼,怎麼想怎麼覺得像在看智障。他撓撓頭,撇開謝橋的外貌不說,他其實還不太了解謝橋的性格。

他只是覺得謝橋很可愛,所以經常逗他,像逗一只貓,一只鳥,一時興起互作消遣。

他也知道今天的自己實在可憎,故意作大文章不會見好就收,自以為是在那胡說八道,他都不知道這些話他是說給謝橋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人就是這樣,越做不到越要喊口號。

他頭都要裂了。

謝橋走進浴室,閉著眼睛靠在墻上兩肩無力塌下來。

他至今還沒擺正心態,固執地把許意臨當一個侵略者。許意臨對葉鶯鶯來說,當然是良配。

誰聽了他的故事都要說他癡心一片,年少時一見鐘情,她婚嫁后遠走他國,再到后來固執地默默守候。

你幸福時不必知道世上有我,你不幸時一切有我。謝橋都覺得癡心得有些假了,可他真就這樣愛她,得償所愿來的太晚,兩人恨不得時時膩在一起。

謝橋現在腦海里父親的樣子未必有多清晰,撇開對父親的眷戀。說到底,他這樣抵抗這個家,只是心底里怕自己對母親來說變得多余。

他負累不堪地呼出一口氣,再睜眼時視線正和對面毛巾架撞個正著。

他驚異地發現浴室的毛巾全被精巧地疊成了一個個毛絨絨的兔子,長耳朵支棱棱地豎著,皎白可愛栩栩如生。

這下猝不及防和他面面相覷,這窩毛巾兔子倒像被嚇著了似的,憨態可掬地抱作一團。

外頭的紀真宜用額頭磕著浴室門,嘴撅得要掛壺,怨念又可憐,“小橋,我錯了,對不起,我再也不亂說話了好不好?”他倒委屈地碎碎念起來了,“你真的狠心不理我了嗎?兔兔們那麼可愛你都不心動嗎?你再聽我狡辯幾句嘛……”

謝橋忽然就笑了。

謝橋沖完澡出來的時候,紀真宜正站在窗前,窗外是熔金漫霞的夕陽,火燒云亂流翻卷,油畫般濃艷而燦爛的色塊砌成黃昏。紀真宜細瘦的背影像一側薄薄的剪影,在盛大的夕陽下纖裊孤獨。

他半環著手,右手肘放在橫著的左手臂上,在抽煙,周遭光影交錯,投照在他身上營造出一種很有故事的錯覺。

紀真宜抽煙的姿勢有點不同尋常,他喜歡用拇指和食指捏著煙,一口氣吸得很長。

他不會吐圈,白色的煙從他兩瓣薄紅的嘴絲絲縷縷地飛出來,像一團新生的沉藹的霧。

光影帶來的強烈反差讓人視野朦朧不清,謝橋像一腳踏進夢里,他恍惚走上前,無知無覺地從身后摟住紀真宜的腰。

紀真宜轉過來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把煙掐熄了,“消氣了?”

他特別喜歡紀真宜的嘴,淡淡的一抹,嫩而薄,唇珠飽潤,唇角時時翹著,像貓似的,說話時一張一合,有種野性難馴的性感。

謝橋低著頭,啃他沾著芬芳的肩頭。他這人就是有本事,再下流狎昵的動作,被他頂著這樣一張清風霽月的臉做出來,也叫人生不出什麼褻瀆之心了,簡直光輝圣潔。

紀真宜從自己屁股上扒下他的手,嘴里煙味繚繚,“才說你不愛吃豆腐,現在往哪摸呢?”

謝橋臉上有一點點笑,他聲線清亮,一低下來就像撒嬌,“你自己說的,可以玩你。”

第十章(上)

紀真宜轉過來,兩人挨得近,和謝橋只差一道呼吸的距離。

紀真宜長相單薄,皮膚常年失血般蒼白,導致原本精致的五官看著極淡。

倒是眼珠漆黑一點,灼灼有神,按封建的眼光看是福薄的面相,不笑時顯得病弱陰郁。

好在他常笑。

紀真宜喜歡別過頭去笑,只露半邊臉和稍稍往上翹的寫滿嘲諷的嘴角,恨得人牙癢癢也愛得人牙癢癢,人便一下活了起來。

他又這麼笑,眼睛一彎起來,輕浮帶點頑劣,故意要臊他,“我還當你忘了,記性這麼好,是不是一天都在想這個啊?”

謝橋卻低下頭看他,認真地搖頭,“沒有,剛才想的。”

紀真宜看他這麼一本正經的樣子,又覺得很可愛,在他臉上攏著摸一把,“你這臉皮是訂做的嗎?怎麼還一會兒薄一會兒厚啊?”

謝橋有點不解地看著他,眼里顯出些無辜來。

紀真宜吩咐他,“你頭低下來一點。”

謝橋于是聽話地低下頭,鼻尖只差毫厘,一張臉逼近了看干凈清俊得要命。

紀真宜只覺自己一下溺進那對朗若星河、沉似霧夜的眼招里,謝橋身上清潤的冷香渡過來,酥得他身上發軟。

謝橋喉結動了一下,他們隔得這樣近,呼吸幾乎是貼著交換,胸膛肺腑燥熱不堪,臉上都溢出些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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