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肆壓在他頸上的另一只手轉到前面,擦過他的喉結,滑下去,開始解他的襯衣扣子。
一顆、兩顆,到第三顆時,陸璟深終于承受不住地按住了他的手,慢慢睜開眼。
對上封肆冷靜中不含丁點溫度的眼睛,陸璟深被他的目光刺傷,眼里流露出了哀求。
他沒法接受自己在這種地方,這麼多人的面前被脫下衣服、袒露身體。
他在求封肆,不要這麼做。
封肆的手停在他胸前,僵持片刻,終于還是收了手,沖其他人一抬下巴:“可以了嗎?”
口哨聲四起。
陸璟深垂下腦袋,狼狽地扣上自己的襯衣扣子,從封肆身上站起來。
封肆沒再看他,又陪人玩了幾把,一點半時,不顧其他人的再三挽留,丟下句“回去了,明天還有事”,堅持離開。
走出酒吧,陸璟深一直低著頭,先前筆挺的西裝已經變得凌亂不堪,冷風吹過,他打了個寒戰,抬眼見封肆站在前方路燈下,正看著自己。
他眼里的戲謔和玩笑都已收斂,像那夜跟自己說了那些話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看他的眼神也是這樣。
陸璟深心下一慌,大步走上前:“你回去嗎?我送你回去。”
封肆問他:“你覺得剛才那樣,能接受嗎?”
陸璟深:“……一定要那樣嗎?”
“不喜歡這種地方,可以不來,”封肆嗤道,“但在這種地方你都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緊張慌亂得說不出話,去了陽光下,你有幾分把握能真正認同自己?”
陸璟深堅持道:“我知道沒有那麼容易,可我也跟著你進去了,堅持到了最后,這樣也不行嗎?”
封肆不為所動:“你為什麼要跟著我進去?沒了一個床伴,就能叫你這麼難過,低聲下氣到這個地步?”
“不是床伴,”陸璟深艱聲打斷他,“不是床伴……”
封肆:“不是床伴那是什麼?炮友跟床伴似乎也差不多。”
“不是!”陸璟深提高了聲音,他的眼尾發紅,明明沒有喝酒,卻像是喝醉了,“我不會容許一個床伴住進我家里,一再干涉我的工作和生活,沒有別人,從來沒有別人像你這樣。”
“可是陸總,”封肆提醒他,“我要的不只是這些,你如果做不到,還來找我做什麼?你說的一點時間,到底是多久,你自己心里有數嗎?”
陸璟深愣住。
封肆最后抬手碰了一下他冰涼的臉,緩和了聲音:“回去吧,以后別來這種地方了。”
陸璟深怔神間,封肆揮手攔了輛出租車。
拉開車門時,陸璟深叫住他:“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封肆道,“你回酒店吧,這麼晚了不用你再跑一趟。”
封肆話說完已經坐進車里,帶上了車門。
陸璟深眼睜睜地看著車子開走,站在徹底沉寂下的異國深夜街頭,失魂落魄。
車上,封肆翻出劉捷的微信,直接撥打語音電話。
將睡夢中的劉捷吵醒,接通之后不等那邊罵人又立刻掛斷,發了個地址和一句話過去。
“你們老大現在在這里,看著點他回去。”
收起手機,他懶洋洋地靠進座椅里。
一只手枕到腦后,閉起眼,淺笑漸浮上他唇角。
第48章 補償
三天的工作行程眨眼結束,回國的時間定在了隔天清早,劉捷和陸璟深說起時,他沉吟了一下,卻沒有立刻同意:“晚點再說吧。”
劉捷提醒他下周還有別的工作,陸璟深淡道:“我知道。”
至于晚點是晚多久,他沒說,劉捷想想還是不問了。
入夜徹底結束工作后,陸璟深又租了車,獨自一人駕車漫無目的地在異國陌生的城市街頭游逛,不知不覺間到了封肆家樓下。
車停在上回一樣的位置,他拿起手機看一眼時間,才剛九點。
不確定封肆在外面還是已經回了家,到底不甘心,不想就這麼回去。
隨手點了根煙,夾在指縫間,他看向后視鏡里自己疲倦無神的眼睛,有些厭煩地皺了皺眉。
別說封肆受不了,連他自己也厭惡自己這副模樣。
時間一點一點滑過,十二點過時,依舊沒有看到封肆的影子。
總不會每次都運氣那麼好,剛好能等到他,陸璟深輕出一口氣,猶豫之后給封肆發了條消息。
等了半小時,那邊沒有回復,他趴到方向盤上,疲憊耷下眼皮,又跟上次一樣,漸漸睡了過去。
在這種地方當然不可能睡好,陸璟深在迷迷糊糊間又做了夢,他夢到黑暗的地下室,腐朽刺鼻的味道,然后是血,和惡臭的腐尸。
恐懼和陰霾逼得他無處可逃,場景又倏然轉換。
熱帶的風拂過面頰,頭頂是艷陽天,前方一時是粗放狂野的荒漠,一時是熱情奔放的原野,他的身邊多了另一個人的溫度,在那短暫而記憶鮮活的三個月里,一再讓他暈眩、沉淪,成為他的救贖。
可他終究還是被那些陰影吞埋,從此以后他的世界再不見烈陽,只有漫長無盡的冷雨和冰寒。
鉆進骨縫里的寒意將陸璟深拉回現實,窗外下了雪,時間也只過去了一點,封肆始終沒有回他的消息。
天色熹微時,陸璟深再次睜開眼,是被人敲車窗叫醒的,窗外是位相貌和藹、東方面孔的婦人,擔憂看著他,手勢比劃示意他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