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域朝著院子的柵欄邊行去,仔細搜尋了一番后終于在一叢小矮樹旁依稀看見了一個蹲坐在那里的影子。
羅域繞過樹干,發現曉果雙腳蜷縮在胸前,雙手環膝,仰著腦袋正認真地看著不遠處,整個人還有節奏的左右小幅度搖晃著,一眼望去就像一只不倒翁。
“曉果?”
羅域輕輕地叫了一聲,卻沒有立即得到對方的回應。羅域又走近了一些,站在那兒盯了片刻,然后也一屁股坐在了草皮上,緊挨著曉果。
曉果的身側被人擦碰了一下,他這才意識到有人般猛地回過頭來,見到羅域的臉,曉果半晌后才對他咧開嘴巴笑了起來。
那個笑容很甜,但是羅域還是發現到了問題,曉果看著自己的目光頗為渙散,眨眼地速度也奇慢,嘴巴則長得開開的,笑了良久肌肉都有些緊繃卻還是沒有收起的打算。
羅域掃了一圈曉果的表情后,慢慢湊過去貼近了他的臉,近到兩人的鼻尖都擦碰到了一起。羅域保持著這個姿勢吸了兩口氣,鼻翼微微翕動。
身后忽然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應該是有人聽見了家里的動靜。下一刻方璽的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羅先生,你回來了。”
想是又注意到曉果竟然也在,方璽想了想,把今晚的情況說了出來。
“抱歉,生日聚會上有準備一些果酒放在廚房的冰箱里,沒想到之后被徐家的那位同學發現并拿出來喝了,曉果也在一旁,似乎也喝了一點,是我們疏忽了。”
羅域坐直了身體,看著眼前明顯有些懵懵醉意的人,問:“聚會幾點結束的?”
方璽道:“九點準時結束的,客人都安排離開后,我也把曉果送上了樓,他我是看著他睡著了才離開的,沒想到……”沒想到這幾個小時后曉果又偷偷摸摸爬了起來,還被羅域撞上了。
羅域聽后,沒有說什麼責怪的話,只對方老師道:“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好的。”
待方璽轉身上樓,羅域這才伸出兩只手摸上了曉果的臉,然后摸著摸著用力揉了起來,嘴里則問:“別笑了,臉不酸嗎?”
曉果兩頰的肉被羅域擠到了中間,嘴巴都撅了起來,他遲緩地眨著眼睛,任由羅域蹂躪了良久才放開手去,腮邊都被摩挲紅了,曉果臉上的笑卻還是沒有消失。
“哈哈……”曉果竟然還發出了聲音。
羅域放棄了,見曉果又回過頭去繼續望著前方,羅域又坐近了一些問:“你在看什麼?”
曉果的腦袋還些迷迷糊糊的,身子倒是不搖了,腦袋卻還一點一點的,他伸出手指著遠處。
羅域道:“是燈嗎?”
曉果搖頭,手指又往下降了降。
羅域仔細對焦:“花?海棠花?”
曉果高興地點頭。
“曉果也喜歡海棠花嗎?”
曉果彎起眼繼續點頭。
羅域奇怪:“為什麼?”
曉果不回答,直到羅域追問了兩句,曉果才慢慢道:“羅域……喜歡。”羅域喜歡,所以自己也喜歡。
羅域沉默,片刻才道:“羅域不喜歡海棠。”
“……嗯?”曉果疑惑地轉過了頭。
羅域沒有看他,只是對著眼前那片花海。
“他不喜歡,”羅域重復了一遍,“喜歡它們的人,從來不是他。但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要一直這樣,也許是習慣了吧……明明心里不喜歡,但其實生活中處處都有她的影子。
其實那些人說的對,遺傳……真是一個恐怖的東西,他們把你完全無法預知的好或壞注入到你的骨血里,然后讓你這一輩子都脫不掉她的影子。”
羅域說著徑自笑了起來,轉頭對上曉果茫然的表情,又切換成了溫柔地臉,捏了捏他的耳朵道:“沒關系,曉果不用擔心,你只遺傳到了好的,所以……也會一直好下去。”
曉果聽不懂他說的,但是能感覺到羅域撫在自己耳垂上的手指十分冰涼,凍得又刺又癢,他歪過腦袋要躲,但是卻躲不了,曉果又用手去撥,羅域卻巧妙地避開了這些阻擋,曉果被鬧得咯咯直笑,無奈之下索性一伸手直接抱住了羅域的脖子,然后整個人都貼到了他的身上,呼吸間能聞到散出的淡淡酒味。
“羅域……羅域……”曉果嘻嘻地叫著,竟有些討饒的意思。
羅域沒有停手,只瞇起眼享受著曉果在自己脖頸處拱來拱去的腦袋和軟軟的聲音。
忽然羅域聽曉果道:“曉果……好,羅域也好……”
“嗯?”羅域的手一頓。
曉果仍是在重復:“曉果好,羅域,也好……曉果好,羅域,也好……”
這是在依著他方才那句“只有曉果好”而說的。
羅域怔怔地聽著,回神就感覺曉果整個人都掛到了自己的身上,腦袋也垂落到了肩膀,似乎又被睡意侵襲了。
羅域坐了片刻沒動,待曉果那含糊的聲音漸漸變輕了,羅域才一手環著曉果的腰,一手托著他的屁股,竟這麼把人抱了起來,曉果就跟一個樹袋熊般掛在了他的身上。
雖說曉果也不胖,且比羅域矮上一些,但到底也是個成年男子,要換做羅域沒有得病前的身子骨那完全不是問題,但是眼下羅域走了兩步便覺得有些氣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