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聽著黃茂霆的聲嘶力竭,羅域冷淡的表情卻分毫未動,他掃了兩眼腿邊的人,片刻露出無奈的目光來。
羅域的嗓門依舊那麼幽幽的,甚至帶著一絲低柔:“你怎麼不明白呢?明明是你自己剛才說的,現在又給忘了嗎?你其實說得都對啊,我來,不是要聽你道歉,是要你去死啊……”無論黃茂霆今天說了什麼,這結局都不會改變。
羅域說完,摁了發送鍵后,將腿自那人懷里抽出,直接朝門邊走去,身后的肖井洋也跟著站起。
不過拉開門卻看見外頭又來了客人,竟是久未見面的羅泰華,許是他開得餐廳正在隔壁,又或是風聞到了什麼,趕過來打聽消息的,只不過就如羅域剛才吩咐的,門外的侍者并不讓羅泰華進來。
然而羅域一見他,剛才的冷臉面容硬是擠出了一絲陰測測的笑容,他上前一步,拍著自家的三叔稱贊道:“這次謝謝您的幫忙了,若是哪天我再想起來,一定邀請您回公司。”
說著,羅域掃了眼滿臉莫名其妙的羅泰華,又回頭看看一直站在包間一角未發一語面容平靜的童經理,抬步離開。
不過剛走到樓梯口就聽見身后傳來羅泰華的慘叫聲,繼而是黃茂霆的大罵。
“你竟然出賣我……你去死吧……”
羅域頭也沒回。
一坐上車他就收到了方璽的電話。
方璽說:“羅先生,瞿峰剛才來消息說找到面包車來源了,是一家放貸公司,他們……他們之前和寶凡少爺有過往來。”
羅域沒有驚訝,問:“羅寶凡呢?”
方璽說:“剛找到,就在芷光附近,他想跑,但瞿峰回去將他扣下了,現在在酒吧。
不過卻沒看見曉果,我們的人正在趕向那家放貸公司,但還不確定曉果在不在那里,寶凡少爺不肯說,我……”
這回終于是羅域打斷了對方,他冷冷道:“他不肯說?那我去問。”
掛上電話,羅域對司機道:“去芷光。”
一旁的肖井洋悄悄地瞥了眼自家老板,想了想還是道:“……之前羅寶凡簽了那筆天價賬單后我才知道,他之前去的地方是L市的一間地下賭場,羅寶凡輸了不少。之后陸陸續續又有過幾次,那欠款我雖然都沒有理會,但也應該及時告訴您,羅先生,對不起……”
羅域沒有責怪,但也沒有安慰,他只是沉默著。
他以往也時常沉默,臉上情緒不痛不癢讓你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這一回,肖井洋卻清楚的在羅域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狠戾,那是這麼多年,這麼多人,哪怕在要他命時都沒有過的陰鷙之色。
車子很快到了芷光,羅域一言不發地下了車。瞿峰他們已經在了,見了老板直接將他領進了門。雖然羅寶凡很該死,但是到底是羅域的親弟弟,他們也不好對他動武,于是只讓把人關在包間里。卻不想羅寶凡想是也知道自己前景堪憂,又害怕又脫不了身。情急之下自欺欺人地拿了柜子里的酒喝了大半瓶,想把自己灌醉了,看羅域拿他怎麼辦。
羅域一腳踢開了包間門,就見跟爛泥一般倒在沙發上的羅寶凡。羅寶凡面色緋紅,眼神迷離,嘴里還含糊地說著什麼。
羅域慢慢走過去,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人。
羅寶凡也看到了對方,即便神智已是有些茫然,但憑著恐懼的本能他還是能認得出眼前人是誰。
羅域背著光,臉皮白得已近幽幽的青藍色,眼眸黑如深海,在羅寶凡眼中就像前來索命的羅剎一般。
羅寶凡撐起雙手,想要躲開。
羅域卻忽然抬起手中的拐杖抵住了羅寶凡的胸口,低低地問:“曉果呢?”
羅寶凡只覺胸口的東西像是一把上了膛的槍,隨時都能要自己的命。他轉動著遲鈍的腦袋,害怕地搖了搖頭。
“是不想說還是不知道?”羅域的拐杖往前頂了頂,頂得羅寶凡胸口悶痛,不住咳嗽起來。
羅寶凡大著舌頭:“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把人弄、弄去了哪里……”這些討債的家伙追了他很多天了,他只有躲在酒店才能勉強安身,卻不想今天才出門就遇到了那群人,還有路邊正盯著櫥窗里的圣誕老人的傻子。
“你為什麼能回來?嗯?”羅域又問。
羅寶凡吶吶著說不出話,但是不用他說,羅域也能明白。一人換一人,自然能脫身的就脫身了,想必羅寶凡自己也知道,比起他,羅域怕是更在乎那個傻瓜。
“他、他們只是……要錢,不會要、要命的……”羅寶凡企圖為自己辯駁。
羅域瞇起眼:“你和他們以前怎麼聯系的?”
“打、打電話……”羅寶凡邊說邊朝口袋摸去,卻發現自己的手機也在上面包車時連同阮曉果一起被他們繳械了,“沒關系,我背的出號碼,號、號碼是……”
“酒喝多了,忘了?”羅域替他回答。
羅寶凡忙道:“不、不,我記得,我記得……”
幾個討債的電話,看著眼熟就不錯了,還能記得?羅域想也知道他不過在拖時間。羅域忽然退了一步,看了眼門邊的阿光和阿平,又朝桌上的酒瓶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