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羅域像是覺得這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高興的拿出來和曉果炫耀,不過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就淡漠了下來。
“很多人都說那是因為我和她太像的緣故,我不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我明明很少生氣,也很少發脾氣,我連對范綺都是客客氣氣的。不像她,把人家推下樓了還笑得那麼大聲,害得我連午覺都沒睡成。哦,還有很重要一點,我不喜歡撒謊,不像她,總是說假話,騙過我父親,還想騙我。但是,我覺得她可憐,還是相信了她。”
羅域眼神有些委屈,他一下一下摸著曉果的頭發,收緊了攬著他的手臂。
“所以你看,我們根本就不像吧,但是那麼多人老是在我們的耳邊嘮嘮叨叨,二叔二嬸這樣說,三叔三嬸也這樣說。后來寶蝶寶凡長大了,還是這樣認為……我要是不如他們的愿不顯得我太不近人情了嗎?唉,但是可惜的是,我剛下定決心,我母親就不在了……她不在了,我怎麼知道她以后會怎麼樣?我又找誰去參考呢?這日子過得真是里外為難啊。”
一下子說了那麼多話,羅域已經有些累了,他剛打算閉上眼睛歇一歇的時候,忽覺臉頰一軟,睜眼就對上曉果黑黑的瞳仁。
曉果的手在羅域的臉上輕輕地劃著,與其說像是觸摸,更像是某種擦拭,擦拭那并不存在的眼淚……
羅域抓住了曉果的手,笑著道:“不用這樣,我又不難過,雖然我做過嘗試。因為仔細想來,要是一個人離開了,全世界都沒有為她傷心的人,她會不會走得有些寂寞?但是后來我放棄嘗試了,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啊,或許……要等我死的時候,就知道這種感覺了吧。
”羅域邊說邊眼帶隱隱的期盼,仿佛一個偉大的秘密即將被揭開一般。
“不……”
“嗯?”羅域一怔,轉回目光,望著眼前的人,“你說什麼?”
曉果張了張嘴巴,半晌才憋出了一句。
“不……要……”
羅域見曉果的眼神已經有些清明了,眉頭也皺了起來。
他追問曉果:“不要什麼?”
曉果語速極慢,努力了許久才將一句話說完整了。
“不……要……死……媽媽……羅域……不要……死……”
眼前的曉果紅著眼睛,不知是因為羅域的故事,還是沉浸在了別的情緒里,他的表情滿是悲傷。
羅域默默的聽著,忽然也有一些難過起來。
“你不希望我死嗎?可是我們全心全意許下的愿望總是那麼難以實現,曉果的愿望已經失敗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達成的幾率會有多大呢?”
“媽媽……羅域……不要死……”
曉果呆呆地又把話重復了一遍,羅域聽得苦笑了起來。
“好啦,我挺好的。看來這個故事不適合睡前講啊,下次換一個吧。要不,我給曉果唱歌聽好不好?唱一個我媽媽以前也給我唱過的?唔……詞我忘了,曲子還記得,好像這樣唱的……”
說著,羅域就輕輕哼了起來。他的嗓音比之曉果又是一種味道,因為病著,音色比往日更低,而且羅域氣息不足,哼上兩聲就要停下來歇一會兒,但這卻不妨礙這首調子的優美,由羅域的口中而出,更充滿了綿軟細膩的風格,像一縷沁涼滋滋流過皮膚,讓人只覺渾身舒暢。
曉果聽著聽著果然安靜了下來,羅域的一手還輕輕拍著他的后背安慰,那低緩溫柔的力道讓曉果的眼皮疲倦地上下動了動,最后慢慢的垂落了下去。
感覺到曉果的呼吸漸漸平靜,羅域的歌聲卻并沒有停止,他望著漆黑的窗外,眼神卻好像透過天空看到了遙遠的地方。
羅域低頭在曉果的額間映下了一個吻,笑著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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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域讓人在自己的房間又加了一張床位,以防白天自己在吊針時曉果再亂動給出點岔子,不過到了晚上,兩人還是一如在生態園和主宅時那樣同塌而眠。
曉果的情況比前幾天好了許多,就劉醫生所說,之前因為驚嚇而導致他隔絕了與外界的一部分交流,但是一旦感覺到了周圍的安全,曉果還是可以恢復到之前的狀態的。顯然羅域的陪伴達到這樣良好的效果,在曉果心中,羅域對他十分重要。
至于曉果怕水的問題,羅域也請教了對方。劉醫生說,考慮到曉果大腦方面的特殊性,他的心理創傷一旦形成,自愈能力應該要比普通人更低下。劉醫生看了曉果的病史,之前他在天使之家就已經受過一段時間的治療,而目前曉果的恢復應該算是比較良好的了,只要不受到外力刺激,對他的正常生活沒有太大的影響。因此劉醫生建議,還是如之前一樣,或者選擇適當的時機對曉果進行小范圍的刺激治療,也許以后會有相應的改善,只是這必定將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幾年,甚至幾十年都有可能。
杭巖當時也在一邊,對于羅域和曉果共處一室的畫面,杭巖的表情十分復雜,但是在聽了劉醫生的話后,又看見曉果比之前要了許多的狀態,杭巖將那些涌到嘴邊的話全數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