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病,了嗎?”曉果第一回主動問羅域。
羅域動作一頓,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
曉果指指他倒在手中的東西:“吃、藥……”
羅域放下水杯:“你也吃過藥嗎?”
他不過隨口一問,沒想到曉果認真地“嗯”了聲:“很多藥,苦。”
“哪里生病了?”羅域問,“難受嗎?”
曉果回憶了片刻,又點頭,指指肚子:“拉,肚子,肚子疼,難受!”拉了很多天,人都虛脫了。
羅域表示明白:“唔,我生病了,很難受,要吃很多很多的藥。”
曉果果然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悲傷地看著羅域。
羅域對著他烏黑的眼睛,忽然將手探到了曉果的鼻子底下,誘哄地說:“你愿意替我吃掉一點嗎?”
他用的語氣同方才讓曉果吃蛋卷時幾乎一模一樣,好像這也是一種可口的美食,邀請曉果品嘗一般。
羅域冰涼的手就貼在曉果的臉頰處,還能感受到掌心一粒粒藥丸的形狀,依稀的藥味飄過鼻尖,又苦又澀。
羅域目不轉睛地望著曉果,就見他懵了一下后,慢慢張開了嘴巴,就著羅域的姿勢低下頭去咬他手中的藥丸。
羅域眼神一亮,緩緩抬起手,曉果也跟著抬頭,藥在掌中滑動了一下后,向曉果的口中滾去。
眼瞧著嘴唇都沾到了紅紅綠綠的膠囊,忽然頰邊的五指猛地收攏,將那些藥又捏回了手心。
羅域收回了手。
曉果咬了個空,半張著嘴巴不甚明白地看過來。
羅域也在看他,表情有些奇怪,像是覺得有意思,不負自己的期待,又像是訝異一般,最后這些情緒都隱沒了下去,他只是輕輕道:“還是算了,給你吃了,我就沒了。
”
說著將那一把全放入口中,就著水一仰頭吞入了肚。
吃了藥,羅域又恢復了溫柔的笑容,對曉果道:“快點吃吧,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哦,”曉果聽話地應聲,也不覺剛才有什麼問題,舔去嘴巴上的苦味后,拿起叉子又同面前的蛋卷做起了斗爭。
羅域笑意妍妍地看著他,眼中的興味更濃了。
第九章 羅域似乎真的對曉果身上的任何事都覺得感興趣。
羅域要忌口,桌上很多東西他都不太能食用,沾沾嘴便放下了。不過即便如此,這頓飯還是吃得賓主盡歡,兩人有說有笑著不知不覺時間就匆匆流過,要不是方璽提醒,羅域大概還能和曉果聊下去。
不過他今天精神很好,所以當司機要送曉果離開的時候羅域竟也慢慢向車庫踱去。
方璽察覺到他的想法驚訝之余當然要阻止,但羅域安撫住了對方。
“二十分鐘也就到了,我不下車,也吹不著風,能累到哪里去,白天都睡夠了,多久沒活動了?”
這話說得方璽攔不住,只能謹慎地一道隨同,臨走時飛快地好一通準備,又是帶衣裳,又是帶藥,連車后座的靠墊都給換了,細心到無微不至。
曉果卻不太明白大家為何都如此緊張的樣子,呆呆地站在那里,直到羅域拉著他到后座坐下。
羅域的手很冷,曉果碰著幾回都要被凍一下,但是羅域的手又很大,且很軟,虛虛地包裹著他的手,曉果并不覺得有多難忍受,相反夏天的時候這溫度還挺舒服的,于是任由對方握了一路。
自搬到這里,羅域的確有好一陣沒有出過門了,夏日的晚風有些沁涼,從被開了一道縫的車窗中漏進來,頗為宜人,他看著窗外流過的風景,心情甚好。
“你和誰住在一起?”羅域回過頭捏了捏掌心里的手,問道。
許是一直接觸清洗類的工作,曉果的手心有些毛糙,不過他的手掌很小,手指卻很長,依舊瞧著白白凈凈漂漂亮亮。
曉果好像沒坐過這樣的交通工具,正好奇地左右觀察,羅域又問了一遍后他才回神。
“毛毛叔,許龍。”對于人名曉果念得都很清楚。
“也是你的好朋友嗎?”羅域繼續問。
曉果思考了一下,毛毛叔應該算,但是許龍就……想到他應該不喜歡自己,于是曉果搖搖頭。
“為什麼?”
曉果似乎一時無法解釋,憋了片刻,道:“他不讓,毛毛叔,打呼嚕。”
“毛毛叔的呼嚕很響嗎?”
盡管許龍這樣做不對,不過對于這種是非型問題曉果還是很坦誠的,因為他剛住進來的時候對毛毛叔的呼嚕聲也很不習慣,總是會被吵醒,到后來才慢慢適應的。于是曉果點點頭,臉上竟然帶著一種隱隱的無奈表情,讓羅域看得哈哈哈哈笑了起來。
“這麼厲害啊……”
曉果的表達斷斷續續的,不過通過他有一句沒一句的介紹羅域也差不多明白了,那毛毛叔應該也是位智障人士,做了曉果近一年的室友,而許龍似乎是正常人,搬來不久,三人目前共居。
后座聊得愉快,前座的方璽卻越聽面容越肅穆,也許曉果體會不到,但是方璽卻感受得仔細,羅域問曉果的那些問題有時細致到讓方璽都覺得不可思議,那麼瑣碎甚至雞毛蒜皮,然而這并不是為了熱絡氛圍的場面話,而是羅域似乎真的對曉果身上的任何事都覺得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