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叔心底的石頭猛地落地——小侯爺不是單相思就好!
“那如此兩情相悅之事,要不我這就寫信去凌北,讓將軍和夫人趕緊來洛京,同時,我立刻著手準備六禮?”
這次輪到陸驍驚了驚,連忙道:“不行不行,現在還不行!”
阿瓷現在仇還沒有報完,如何有心思成婚?
至于男子身份,陸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多了謝琢的男裝,已經很習慣,隱約覺得無論男裝女裝都沒關系,只要是阿瓷就行。
十一叔不明白,猜測:“是女方不愿意?”又很擔心陸驍不解風情,“小侯爺可送過禮物表達心意?人家姑娘的反應呢?”
陸驍想了想:“我送了,我送過胭脂,發簪,耳墜,珍珠,兔子燈,阿——他都很喜歡。昨晚他還讓我進了他的臥房,在榻上睡了一覺。”
十一叔又驚住了,一拍大腿:“小侯爺,你怎如此莽撞,你們尚未成婚,怎能同睡一間房?”
陸驍連忙分辨:“他夜里睡不好,總是做噩夢驚醒,我便在榻上守了一晚,絕對沒有到處走動!”
十一叔清楚陸驍的品性,也冷靜下來,想著,常常做噩夢驚醒?這應該是位膽子不大的纖弱小姑娘,也得虧能看得上自家小侯爺。
“既然都愿意讓小侯爺你守睡了,為何還不能著手準備六禮?”
“他、他還不知道我喜歡他。”
十一叔不這麼認為。
就自家小侯爺這藏不住事的模樣,真喜歡上一個人,能藏得住?
不可能的。
不過他也認為:“小侯爺的想法沒錯,涉及終身大事,一定要給人家姑娘一個明確的交代,絕對不能不清不楚的!”
夜半,謝琢放下毛筆,閉了閉干澀的眼睛。
窗外,風聲吹動竹枝,簌簌聲不絕于耳。他正想起身端上燭臺,幾聲輕叩從窗臺處傳來。
在他自己還沒意識到時,眼尾就已經先綴上了點點笑意。
謝琢走過去,打開了窗。
陸驍仔細擋在風來的方向,盡量不讓謝琢受寒。正月的夜里,他指尖發顫,掌心一陣燙,沒話找話:“你、你還沒睡啊。”
想看謝琢,卻又不敢直視謝琢。
謝琢點點頭:“準備去睡了,這麼晚了,要進來嗎,外面很冷。”
“不,先不進來!”陸驍反應不小。他很怕再拖一會兒,蓄積起來的勇氣就散了。
血氣開始上涌,耳膜上都是鼓噪的心跳聲,陸驍定定看著謝琢,嗓子發干:“我、我來是有話想跟你說。”
這種極致的緊張、興奮和期許,在他此前近二十年的人生里,從未感受過,原本想了幾個時辰才想到的詞句更是一瞬間忘了個干凈。
一人在窗外,一人在房內。
陸驍鄭重地執起謝琢的手,輕輕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謝琢勻長冷白的手指微蜷。
他的手背上,覆蓋著陸驍炙熱粗糲的掌心。手心下,是讓人無法忽視的激烈震動。
陸驍眼中的情感專注、熱烈而灼燙,他告訴謝琢:“我、我沒有喜歡過誰,但我知道我喜歡你。”
“因為一想起你,我的心就會跳得很快。”
第50章 第五十萬里
謝琢感受著掌心下劇烈的心跳聲, 它仿佛和陸驍這個人一樣,熱忱而直白。
周圍的一切霜風都被驅離,他再一次意識到, 自己是一個貪心不足的人,在千里的冰雪中沾上了一丁點火星, 知道了什麼是“溫暖”、什麼是“愛”, 就再不愿放開。
即使會被灼傷。
他聽見自己澀聲道:“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好。”
陸驍握著謝琢的手收緊, 眼神明亮, 確定道:“可是, 你無論是什麼樣,我都很喜歡!”
他曾經不知道多少次在腦中描摹過阿瓷的模樣,現在發現, 無論他如何描摹, 都不會比眼前這個人更具有吸引力。
無論是哪一面,他都在吸引著他。
他同樣覺得, 阿瓷的哪一面,都沒有一點不好。
陸驍輕輕吸了口冷氣,勉強壓下心底如熔巖般翻滾的情愫, 十分直白地詢問:“那延齡呢, 延齡喜歡我嗎?”
謝琢沒有直接回答。他被陸驍焐熱了的手稍稍掙開, 反握住了對方的手,隨后引著陸驍的手掌, 同樣觸在了自己的心口處。
一下,兩下——陸驍雙眼微睜, 又忍不住笑起來。
原來,不止他一個人心跳得這麼快。
這時,院中有開門的聲音傳來, 不知道是葛叔還是葛武,也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動靜起來查看。
陸驍本來就是翻墻進來的,大半夜地突然出現在這里,有兩分心虛:“我、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見你!”
說完,他又加了句:“好不好?”
謝琢眸中映著的燭光溫軟:“好,我等你。”
陸驍臉上笑容極是燦爛,他倒退著往后走了幾步,視線一寸不錯地落在謝琢身上,覺得怎麼都看不夠。等快退到墻根他,才轉了身,但轉身后,又忍不住回頭,依依不舍。
直到有腳步聲靠近謝琢的書房門,他才最后看了謝琢一眼,利落地越上墻頭。
冷風吹得厲害,陸驍卻半點感覺不到,他的手掌撐在粗糙的墻上,正準備借力往下跳,突然想起掌心下謝琢激烈的心跳,還有——
等等,他的手、他的手剛剛竟然放在了阿瓷的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