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謝琢。
于是,當沈愚看見走下馬車的謝琢時, 第一反應就是,“我是不是該去做發簪的生意?今日謝侍讀用絹花做了發簪,要是被別人瞧見了,我敢打賭,明天洛京城里的絹花發簪都會售賣一空!”
陸驍習慣性地摸了摸馬的鬃毛, 得意:“那些商鋪里粗制濫造的絹花發簪, 能跟我做的比?”
“你做的?”沈愚的金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皺眉時,臉上的嫌棄越發明顯, “怪不得要散架不散架的,花瓣都沒粘好,我還在想,謝侍讀怎麼會選一支這麼丑的發簪。”
謝琢想,雖然花瓣確實沒有粘好,但陸驍很用心,倒不至于散架,于是主動道:“我很喜歡這個禮物。”
這句話一出,陸驍神情更加得意,斜睨了沈愚一眼:“聽見沒?他喜歡我送的。”
沈愚利落地翻了個白眼:“陸二,謝侍讀這是客套!客套懂不懂?”
兩人一路都在吵,等到了吃飯的地方,門被關上,沈愚給三人都倒上茶,又捶了捶自己的肩膀,抱怨道:“我爹這兩天天天帶我在自家院子里挖坑,可把我累死了。”
陸驍指節碰了碰茶杯外壁,確定不燙手,才遞給謝琢,嘴里問:“為什麼要帶著你挖坑?你爹覺得你每天好吃懶做不活動,所以給你找點事情做?”
“你才好吃懶做!”沈愚嘆氣,“我爹是覺得,陛下年紀越大,疑心病越重,所以在挖出的幾個坑里,各埋了幾錠金子。”
陸驍想了想,覺得這確實是梁國公能干出來的事情:“若有一天你家被抄了,再挖出來?”
“你家才被抄了!”沈愚瞪眼,又支著腦袋發愁,“這年頭,做勛貴中游手好閑的米蟲竟然都不安全了。
”
謝琢喝了一口陸驍遞來的茶水,溫度剛好,他問:“梁國公為什麼會覺得陛下疑心病越來越重了?”
“因為我爹和我都游手好閑嘛,又是專一的皇黨,所以有時候,陛下發脾氣什麼的,也不會避開我爹,或者說,是故意發脾氣給我爹看的。”
沈愚喝完茶,開始吃點心,“就前兩天吧,我爹照例去給陛下問安,陛下先把大皇子批了一通,又把二皇子批了一通,然后冷不丁地問我爹,你覺得老大和老二,誰更適合執掌這江山社稷。”
沈愚一拍桌:“這可把我爹嚇壞了,糊弄過去后,一回家,就趕緊讓我娘搬來一個火盆,來回跨來跨去,說是要去去晦氣,結果差點沒把衣擺給燒著了。”
陸驍很感興趣:“陛下問的那個問題,你爹是怎麼糊弄過去的?我學學。”
“我爹說,”沈愚特意清了清嗓子,壓著聲音,模仿他爹十分阿諛的語氣,“這天下,沒有誰能比陛下更適合執掌這江山社稷!”
謝琢借著喝茶,藏起嘴角的笑意。
陸驍倒是不客氣地笑了出來:“不愧是國公爺!”
“刀尖上走路罷了,”沈愚又嘆氣,“所以啊,陛下成天都在擔心他那兩個兒子要算計他的皇位,也挺辛苦的。”
門外隱隱有了動靜,三人都停了說話,沒一會兒,包廂的門打開來,幾道菜接連端了上來。
沈愚兩眼放光地介紹:“你們一定要多喝兩碗!中間這道五珍湯,用料上乘,火候剛好,我好久沒嘗過這麼鮮美的湯了!”
見湯還冒著熱氣,陸驍拿過一個空碗,盛了滿滿一碗。就在桌上另外兩個人都以為他是給自己盛的時,陸驍直接將碗放到了謝琢面前,囑咐:“還燙手,晾晾再喝。
”
謝琢眨了眨眼:“……好。”
沈愚看看謝琢,又看看陸驍,最后看向那碗湯,突然怒了:“陸二!你區別對待!本世子跟你當兄弟當了這麼幾年,你給我盛過一碗湯嗎?你沒有!最后一口菜你總會跟我搶,最后一口湯你根本留都不會給我留!”
陸驍用公筷夾了一片蒸得軟糯的肉放到謝琢盤子里,這才抬眼回應沈愚:“阿蠢,別光顧著說話,否則菜真的只剩最后一口了。”
沈愚立刻被帶偏了注意力:“說了不要叫我阿蠢!”
說完,又自給自足,憤憤地將盤子里最大的一片肉夾進了自己碗里。
吃飽喝足后,沈愚又興致勃勃地拉著兩人在附近閑逛。他成天在勛貴圈里混,哪個侯府的小妾生了個兒子,哪個大臣家里夫妻吵了一架,又有哪兩家相互遞了婚書準備聯姻,都清楚得很,聊起這些時,跟說書一樣,張口就來。
謝琢正聽得仔細,突然見張召腳步匆忙地走了過來。
陸驍奇怪:“你怎麼過來了,出什麼事了?”
張召語速很快:“侯爺,文遠侯家里出事了,不對,是文遠侯世子出事了!”
陸驍挑眉:“死了?”
“啊?沒有沒有,人還沒死,不過傷得有點重,以后、以后……”
陸驍打斷他:“吞吞吐吐的干什麼,以后什麼?”
張召做了個“咔擦”的手勢,又舉例子:“就跟高公公一樣。”
沈愚反應過來,雖然還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先憋不住大笑起來。陸驍倒沒什麼表情:“知道是誰干的嗎?”
張召點頭:“是大皇子動的手。”
一旁沈愚的笑聲頓時停住,不敢相信:“你說誰?”
兩個時辰前。
大皇子李忱正站在書案后,練字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