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請問”卻將他的話徹底打斷。
“公子可是迷路了?天下大雨,濕了衣服不太好,奴的家就在附近,公子若不介意,可以去奴家中避雨。”
入耳的嗓音軟儂清婉,帶著一點少女的羞怯。
李忱轉過頭,便看見一個少女紅著臉,有幾分緊張地望著自己,不過片刻對視,她馬上挪開了視線,貝齒咬著下唇,連耳朵都紅了。
蒙蒙雨中,她穿一身海棠色窄袖對襟抹胸,膚白若云,雙眸似鹿。
李忱喉口微干:“那就叨擾姑娘了,請問姑娘怎麼稱呼?”
“我叫金雀兒。”似乎因為李忱的回答,金雀兒連笑容都歡欣了許多,“我家中是賣花的,我出生時,金雀兒正好盛開,于是父親便為我取了這個名字。”
李忱稱贊:“金雀兒,這個名字很好聽。”
金雀兒臉又紅了:“謝公子夸贊。”
如她所說,她家果真就在附近,不過幾十步的距離。等進了門,李忱忽地反應過來:“從江南來到洛京,極擅長培育秋菊的,可就是雀兒?”
“不是我不是我,”金雀兒連忙擺手,不好意思道,“他們夸贊的是我父親,只是父親在來洛京的路上,舟車勞頓,不幸染了重病,已經去世了。”
李忱見佳人染淚,連忙輕聲安慰:“怪我,不該提起你的傷心事。”
“沒關系,雀兒只是想到自己命不好,母親早亡,父親也去了,一時間心中難過罷了,不怪公子。”金雀兒低頭擦了擦眼淚,又笑著道,“讓公子見笑了,公子可是想買花?”
李忱心中輕嘆,嗓音更溫柔了幾分:“沒錯,聽說雀兒家中有極美的秋菊?”
“如果公子指的是那盆‘鳳凰振羽’,確實是雀兒的父親耗盡心血培育出來的,而且,天下間僅只一盆。
”金雀兒纖細的手指拉住李忱的袖口,臉上又浮起薄紅,期待道,“公子可想隨我去看看?”
李忱頷首。
金雀兒帶著李忱走到后院,解開繞花盆一圈的薄紗,現出了花瓣完整的“鳳凰振羽”。
只見這朵花的枝條灰綠,向外伸展的花瓣棕紅,越往內則顯明黃,纖長的花瓣有如鳳凰展翅,內外相映,光彩奪目。
李忱不由感慨:“果真猶如鳳凰振羽!雀兒的父親的確培育出了一盆極美的花,卻不是最美。”
金雀兒迎上李忱的視線,不相信:“不是最美?公子難道看見過更美的花?”
“當然。”李忱看向金雀兒,笑意滿眼,“難道不是我面前這株金雀兒,才是最美的花嗎?”
金雀兒手指攥著裙邊,吶吶說不出話:“公子……”
露在衣服外的皮膚都紅了,極為曼麗。
想起他那個好二弟也在打這盆花的主意,李忱問:“這盆花可有人想買?”
“有的,不過,”金雀兒抬眼,眼含愛慕地看著李忱,認真道,“但雀兒只想把這盆花給公子,望公子善待。”
一刻后,李忱親自抱著“鳳凰振羽”走出花鋪,金雀兒追出來,扶著門,喘了喘氣:“公子……公子還來嗎?”
李忱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在金雀兒期待的眼神里了,他轉身,輕輕捏了捏她皮膚細膩的臉:“等我,過幾日我就來找雀兒。”
金雀兒重重點頭,羞澀道:“雀兒等公子。”又拉了拉李忱的袖口,“公子……公子可一定要來,雀兒會一直等你的。”
等李忱抱著花走遠后,金雀兒關上花鋪的門,提著裙擺走到拐角處,朝等在那里的人低聲道:“去告訴公子,就說花順利賣出去了。
”
此時的她,臉上不見半分羞怯與情動,反而有幾分冷然。
等候的人抱拳,隨即快步走開。
小太監跟隨李忱多年,見李忱親自抱著“鳳凰振羽”,分外愛惜的模樣,就知道自家主子哪兒是惜花,明明是一顆心都落在了那株金雀兒上。
沒幾步,李忱就嘆息著說:“雀兒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真是讓人心生憐意。”
小太監奉承道:“雀兒姑娘好運道,恰好碰見了主子。若是跟了主子,日后有享不盡的潑天富貴,也算是否極泰來。”
李忱瞪他一眼:“我什麼時候說要納了她了?”
小太監知道李忱不是真的生氣,笑嘻嘻地說:“雀兒姑娘如此美貌,落于市井,不是明珠蒙塵嗎?這般佳人,自當收入主子懷中,珍愛把玩。”
聽他這麼說,李忱想起金雀兒送他出門時的依依不舍,沒有否認,只笑罵了一句:“油嘴滑舌!”
收到金雀兒傳來的消息時,謝琢正拿著兩支木樨花,看街邊賣花的老嫗靈巧地編花環。
葛武小聲道:“公子,現在大皇子把花買走了,文遠侯世子會不會知道大皇子買了花,就不去找雀兒姑娘了?”
謝琢花錢買了老嫗竹籃中剩下的所有花,讓她可以早一點回家。又把花全扔進葛武懷里,嗓音清淡:“不會。大皇子若有心納雀兒入宮,就會防著文遠侯世子,絕不會讓他知道‘鳳凰振羽’和雀兒的存在。”
“所以公子才把‘鳳凰振羽’的存在,特意跟文遠侯世子說一遍?”葛武抱著花,又開始擔心,“大皇子真的會想納雀兒嗎?”
“作為處在利益旋渦中的皇子,娶妻納妃總是受人擺布,由不得自己的心意。
正妻天天跟他哭鬧爭吵,別的女人日日勾心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