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琢看了看一旁沒說話的陸驍,心想,原來他不止喜歡胭脂,還喜歡女子的耳墜?
愛好……很廣泛。
最后,兩人謙讓一番,誰也沒買。
從瑯軒出來,沈愚熟門熟路地進了旁邊的書鋪買新話本,陸驍對話本沒興趣,站在街邊,問謝琢:“謝侍讀今日可是又病了?”
他第一眼就發現謝琢面色蒼白,明明才一天不見,似乎又瘦了,繁復的文士服穿在身上,都顯得空落。
謝琢:“昨晚受了涼,發了陣熱,現在已經好多了。”
“那就好,”陸驍心里跟貓爪似的,忍了忍,還是問出,“謝侍讀為什麼會扎耳洞?”
“你看出來了?”謝琢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解釋,“我從出生起身體就很不好,看過的大夫都說我易夭折,不過我父母不認同這樣的診斷。父親從不信鬼神,但為了我,去廟里點了燈,母親給我扎了耳洞,說這樣,能讓我在世上活久一點。”
陸驍想起,在胭脂鋪時,謝琢曾說,“父母為子,其心拳拳。”
“所以‘延齡’也是?”
謝琢點點頭:“嗯,是我父親去世前,就為我取好的字,希望我此生延齡長久。”
一邊等一邊閑聊,兩人儀貌俱佳,站在一處,即便附近游人如織,也極為奪目。對面酒樓中出來拉客的樂伎,目光先是落在了謝琢臉上——相貌太過昳麗,便不必自取其辱了。
于是,她衣著單薄,雪臂頸肩外露,腰肢如楊柳輕擺,朝陸驍走去,媚眼如絲:“這位公子可要同奴家去喝上一杯香泉酒?”
謝琢站在陸驍身旁,有些好奇陸驍會怎麼應對。
是拒絕,或者……真的去喝上一杯?
想到后一種可能,謝琢心底泛起一絲微妙的介意。
他沒想到的是,陸驍猛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并捂住了眼睛:“我跟那些男人不一樣!你不要過來!”
第12章 第十二萬里
沈愚抱著一沓新話本從書鋪出來,正好目睹了全程,一路上都在嘲笑陸驍。
“謝侍讀你看見沒,那個樂伎被陸二驚呆了哈哈哈!陸二,真有你的,本世子現在心情特別好,還足足可以好上一年!”
陸驍非常不想理他。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瞥了眼謝琢,想知道他是什麼想法。
注意到陸驍這一瞥,謝琢想了想,道:“陸小侯爺的反應沒什麼錯,那個樂伎身上脂粉味非常重,如果靠過來了,定會把眉黛和臉上敷的粉都蹭到衣服上。”
沈愚停下笑,覺得謝琢說的好像有兩分道理,不過他從小到大沒自己洗過衣服,一時被引到了另一個問題上——眉黛蹭在衣服上是不是很難洗掉?所以不能讓人蹭衣服上了?
陸驍這才從鼻子里發出“哼”聲:“而且我這是守身如玉!守身如玉懂不懂?”
停下跑偏了的思考,沈愚立刻飛過去一個白眼:“還守身如玉?要我看,你是因為上次被北狄刺客,就是那個琵琶女,狂追了八里路,被追出心理陰影了,才反應過激!”
陸驍毫不示弱,笑問:“那沈世子近日,可有去破廟避雨?”
又被提起這樁艷聞,沈愚氣得要跳腳,大聲反駁:“那是謠言!謠言!”
在場且知道真相的謝琢保持了沉默,更加助長了陸驍的氣焰,他直接嘲諷:“你說是謠言就是謠言了?人證呢?有人能證明嗎?”
“你、你——”沈愚敗下陣來。
默默跟在后面的葛武抬眼,心里不免有些同情沈世子——
唯三能夠作證的人,都在這里了。
而且,金冠和滿腰帶的寶石真的好閃眼睛!
兩日后,謝琢去文華殿輪值,正好在殿門前碰見梁國公,施禮時,視線不由停了停——梁國公系的腰帶和沈愚那條很像,都滿滿綴著寶石,唯一的不同是,正中位置,沈愚嵌的是一顆東珠,梁國公鑲的是一塊水頭極好的翡翠,更加奢華。
梁國公對謝琢從來都禮遇有加,笑容和煦:“謝侍讀來輪值了?若是疲了,可以聽聽我送給陛下那只鸚鵡的叫喚,松松精神!”
謝琢點頭應了是,等跨進文華殿,就聽見一只鸚鵡正在重復“天下太平”,咸寧帝喂它幾粒瓜子,它就改口說“陛下萬安”。
咸寧帝笑著朝高讓道:“你看,這鸚鵡,還知道奉承朕!”
高讓弓著背,手捧盛瓜子的瓷碟,回答:“確實,梁國公送來的這鸚鵡聰明,知道是誰給它吃食。”
“就是啊,連這麼小小一只牲畜,都知道是誰給它吃的、誰留著他的命。有些人,連這牲畜都不如。”咸寧帝臉上的笑淡下來,轉身看見謝琢來了,也只擺了擺手,沒說什麼。
謝琢照常行禮后,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權當什麼都沒聽見。
翰林正五品及以上,才有進文華殿輪值的資格,謝琢這個從五品的侍讀,則是咸寧帝特許進殿的。
第一次輪值前,掌院學士便告訴他,在御前要少說少做,更要學會當聾子和啞巴。翰林專掌機要詔命,供陛下詢咨政事,位卑權重,很多機密他們都會先知道,必須慎之又慎。
幾個時辰過得無風無浪,謝琢從文華殿出來,便沿著筆直的宮墻朝天章閣的方向走,不想沒多久,就“恰好”碰見了文遠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