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護衛刀法很不錯,干凈利落。”
說到這里,莫名的,陸驍腦中閃過在破廟時,謝琢染著幾點血跡的那片衣袖。
如果那個護衛是一刀割喉,那……血為什麼會濺到謝琢身上?
沒來得及深想,他又解釋,“我從酒樓出來,正好看見你,想著來告訴你一聲。”
兩人站得很近,謝琢恍然間能感覺到對方身上蓬勃的熱意,不由往后退了一小步,垂眼道:“謝謝小侯爺特意前來告知。”
不知怎麼的,陸驍心里莫名有點躁,不由拉了拉領口,卻不太能說清是為什麼。
可能是……看不慣面前這人守禮生疏的模樣?
太刻意了。
好像他是什麼惹人厭憎的禍患。
又聽謝琢道:“今日小侯爺救謝某一命,以后若有差遣,謝某一定盡力做到。”
陸驍聽完,看著眼前這個恨不得在兩人之間劃出一條深渠的人,隨手在路邊折了一根狗尾草咬在齒間,抬抬下巴,“行,先欠著。”
強撐著站穩,謝琢眼前暈眩一陣重過一陣,他集中精神應道:“好。”
陸驍瞇了瞇眼,總覺得謝琢有些……奇怪。
白玉似的臉上像是薄薄涂了一層胭脂,眼中含著水光,唇色秾艷干燥,呼吸也有幾分急促,和平日里的情態很不一樣。
他猶豫片刻,正準備讓謝琢先走,突然發現對方像是徹底脫力般,朝他倒了過來,冷梅香立刻就撲了滿懷。
直到把人接住了,陸驍才察覺,懷里這人額頭滾燙,手臂卻觸之生涼,一直在不住地發著抖。
而且實在太輕了,裹著輕繁的文士服,像接住了一朵花。
陸驍不小心咬斷了銜在齒間的草莖,心想:說是任我差遣,到底是誰差遣誰?
這回虧大了!
作者有話要說:
比一個用藥粉灑出來的心!
謝謝看文,紅包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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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室女:未出嫁的女兒。
續弦:古時以琴瑟比喻夫妻,喪妻稱“斷弦”,再娶稱“續弦”。
第5章 第五萬里
謝琢隱約聽見了雨聲。
寬敞的庭院,石缸中藏在睡蓮葉下的金魚,有人拉著他的手說帶他去看知了,又說別怕,哥哥保護你。
夢里零碎的畫面浮光掠影般,在他睜眼的瞬間消散干凈。
回想不起剛剛夢見了什麼,但難得的,夢境沒有令他感到徹骨的冷,反而有種淡淡的暖意。
四肢都虛軟沒有力氣,謝琢側過頭,盯著窗外連綿的雨幕,出了很久的神。直到門被輕輕推開,葛武的聲音出現:“公子,你醒了?”
謝琢的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昏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現在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葛武熟練地倒了杯溫水遞給謝琢,“灶上給您溫著粥,要是餓了,我就去端過來。”
謝琢只咽下一口清水,沒胃口,輕輕擺了擺手,問:“翰林院可有——”
葛武好笑地打斷:“公子,今天是休沐日,不用去翰林院點卯,您安心躺著吧。”
揉了揉眉心,想起昏迷前的情形,謝琢手指一滯:“我是怎麼回來的?”
“是……”葛武小心地觀察自家公子的神情:“陸小侯爺抱回來的。”
謝琢記憶力向來很好,否則也不會在未及冠的年齡就一舉中了探花,即便當時高熱已經令他思維不清。
因此他記得很清楚,在失去意識前,他確實是倒進了陸驍懷里。
不過,陸驍把他抱回來的?
“怎麼回事?”
“我因為擔心公子,趕去了醫館,正好撞見陸小侯爺抱著您進門,說您發著高熱,暈過去了。
藥喂不進,宋大夫就給您喂了藥丸,然后讓我把您帶回家里休息,不過——”
葛武吞吞吐吐,不敢往下說。
謝琢覺得有什麼在他沒有意識的時候,失去了掌控:“不過什麼?”
葛武眼一閉,語速飛快:“不過當時您已經失去了意識,但不知道為什麼,手緊攥著陸小侯爺的衣服不放。
陸小侯爺身上那件黑色麒麟服是御賜的,不能剪,最后,陸小侯爺主動說,救人救到底,親自把您抱上馬車,又抱了一路,最后還抱進了臥房里。一直等到晚上,您手實在沒了力氣,松了手,小侯爺才離開。”
謝琢微怔。
他平日里體質就偏寒,每次生病,寒意更是像從骨縫中源源不斷地溢出來。
但這一次……不一樣。
仿佛冰天雪地里,身邊突然燃起火堆,有了熱源。
見自家公子沉默,葛武心下忐忑,他其實一直拿不準公子對陸驍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他很清楚,他家公子極難信任一個人。
他才跟在公子身邊時,晚上不能進臥房,有時公子自昏睡中醒來,察覺到他在旁邊,眼中會有轉瞬而過的殺意。
即使是現在,公子痼疾發作時,也會讓他退下,且不允許任何人在房內。
防備仿佛已經成了本能。
昨日的情形,換做別的人,公子就算用匕首刺傷自己,讓疼痛來強撐清醒,也絕不會任由自己失去意識和自保能力。
顯然,公子潛意識里,很信任陸小侯爺。
想起以前聽昌叔提起過,說謝家與陸家有舊,曾是通家之好,公子小時候還和陸小侯爺一起玩兒過。
可思及公子現在對陸小侯爺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他又把疑惑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