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朗半睜開眼睛,戲謔道:“偷個閑?顧大?人想不想偷個情?”
顧遠箏沉默了一下,伸手扯過?被子將人扎扎????的裹成一只?繭,又隔著錦緞薄被將人緊緊抱住。
“睡覺……”他咬著后槽牙,在尊貴的龍臀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別撩我。”
邵云朗又笑,笑了一會兒,終是抵不過?倦意,靠在顧遠箏肩窩處呼吸沉緩的睡了。
垂眸就能看到邵云朗眼下淡淡的青黑,就知道他這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這樣都不老??……
顧遠箏嘆了口氣,又忍不住親了親邵云朗的鬢角,目光無聲的描摹了一遍他安穩的睡顏,方才?閉眼入睡。
……
有天干信引的安撫,這一晚邵云朗睡得極好,次日起床覺得神清氣爽,上朝一看下面那些多日不見的老干棗,竟也覺得有幾分慈祥可愛。
不過?老干棗們很快就證明了,這就是陛下睡多了產生的錯覺。
新上任的戶部尚書曾任寧州總督,年少時因直言犯上被扔到了窮鄉僻壤里種土豆,他性子倔,是邵云朗寫?了十余封信才?將他請回來的。
他一站出來,邵云朗心里便是“咯噔”一聲,下意識的坐直了幾分。
他分化的事,眾人應該都心知肚明了,但若說誰有膽子提出異議,怕就是這位倔老頭了。
誰知老爺子一開口,說得竟是另一件事。
“臣等聯名彈劾丞相顧遠箏欺君罔上,禍亂朝綱,挑動郢王謀反,置社稷安危于不顧!請圣上明察嚴懲!”
老爺子中氣十足的說完,一撩衣擺便跪下了,還不等邵云朗開口,他身后又呼啦啦的跪下一片,齊聲道:“臣附議!”
這事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與同樣神色詫異的顧遠箏對視了一眼,邵云朗臉色沉了下來,茶色眼瞳淡淡掃過?這群大?臣。
自他清掃了一批碩鼠,朝堂上干凈了不少,這下面跪著的大?多是真正?憂國?憂民的直臣,只?有那麼一小撮人是一心想把顧遠箏拉下來的。
顧遠箏年紀輕輕便大?權獨攬,確??遭人妒忌,在這種情緒之?下,顧遠箏只?要有個錯處,他們便會迫不及待的揪住錯處,無限的去放大?這個點。
老尚書怕是讓人當刀用了。
“此事朕也有耳聞,今日正?要當事者一一對質……”邵云朗目光越過?眾人,落在最后面跪著的葉桓身上,“不知諸位愛卿又是從何處得的消息?”
葉桓神色平靜的揚聲道:“是臣一早便將各中隱情說給諸位大?人了。”
他自最后一排起身,穿過?眾臣,跪在了戶部尚書之?后,俯身叩首道:“臣聽?命于顧相,挑動郢王野心,致使其誤認京中守備松懈,從而起兵謀反。”
邵云朗嘴唇翕動,險些將“放屁”二字脫口而出,話音硬生生一轉,冷聲道:“一派胡言!顧相有什麼理由?這麼做?!”
顧遠箏也好似饒有興致的看了一眼葉桓。
“千鈞之?際,力挽狂瀾,便能更得圣上寵信,顧相守城有功,在雍京中聲望便可更進一層,只?怕是圖謀甚遠,其心可誅!”
葉桓看向顧遠箏,眼眶竟慢慢紅了,其中的怨恨不似作偽,看的邵云朗一愣。
顧遠箏仍是身形筆直如柏,站在風口浪尖上也沒讓他神色有絲毫驚惶,他聞言輕聲嗤笑,只?拱手淡淡的說了四個字,“臣沒做過?。
”
“臣住處有往來書信為證。”葉桓道:“若陛下不信,可遣人取來對比字跡。”
這人竭力往顧遠箏身上潑臟水,甚至自己的命都不顧了?
邵云朗一時覺得荒謬非常,又看了眼這模樣俊秀的青年,不提書信真假,只?是滿眼疑惑的問?:“你既然聽?命于顧遠箏,如今為何又要出來告發?若你說的屬??,追責之?下你也脫不了干系。”
葉桓不知道為何到了此時皇帝還能如此氣定神閑,哪怕不相信他的話,此時也該對顧遠箏生了嫌隙,質問?兩句才?對。
就算皇帝和顧遠箏有什麼私情,但身在高位,什麼私情能比得上屁股下的那把龍椅?!
他抿唇,垂首狀似羞愧難當,“臣是在叛軍攻城時才?幡然悔悟,此人置一城百姓的安危于不顧,只?為邀功媚上,若臣助紂為虐,怎麼對得起這一身官袍?想來諸位大?人也皆是如此,奸相一日不除,臣心便一日難安,如今便是死了,倒也死個清白?。”
“陛下!”老尚書膝行了兩步,顫聲道:“昨夜葉桓已將手中部分書信送到了老臣這里,經?對比后字跡無誤,確為顧相親筆,請陛下秉公處理此事!切勿因私情包庇國?賊!”
漲潮一般的附議聲里,邵云朗眼中沉郁的厲色愈發濃厚,但又生生忍住了。
這些人和那些蛀蟲不同,有些人他剛提上來,朝臣又不是韭菜,他割一茬,澆點水,還能再自動長出來一茬。
但就這麼順著他們,豈不是有朝一日要翻了天了,他冷笑一聲,正?要說什麼,卻被一道清朗的聲音打斷了。
“陛下……”顧遠箏上前一步,抬眸看著邵云朗,他倒是一點也不急,甚至還笑了笑,“既然諸位大?人心存疑慮,臣愿全力配合刑部問?詢,此事水落石出之?前,臣請陛下容臣閉門思過?,暫辭丞相一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