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安年?間重文輕武,世家門閥更愿意?讓小?輩入仕,晉升更快,而?平民出身的將領在軍中常被冒領軍功難以出頭,如今軍中拿得出手的將領年?歲都不小?了,如今秋水關湯、韋二位將軍過不了兩年?也要退下來。
竟是一副青黃不接的局面。
邵云朗不是不知道這個?現狀,他?與顧遠箏也著手推進了一些新策略,但那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想要個?新氣象少說也要有五年?。
見崔寧滿臉的尷尬,邵云朗揮了揮手,“算了,朕再想想何人可堪此任……”
“陛下,臣有一人舉薦。”顧遠箏拱手道:“宇文家的大小?姐,宇文漣。”
這名字有點耳熟,邵云朗想了一會兒,恍然記起太?學里有這麼個?天干姑娘,還勸他?好?好?考核來著。
宇文家行伍出身,曾和?太?-祖一同打過天下,不同于其?他?家族漸漸野心膨脹,他?家的老太?爺在最風光的時候急流勇退,把兒孫都扔去戍邊,也不與其?他?世家聯姻,是難得的看得開?的人。
宇文漣在北疆,是顧遠棋的副將,顧遠箏常聽顧二稱贊宇文漣有帥才,該放出去獨當一面。
要知道顧二成天像個?酸臉猴子似的,得他?一句贊可不容易。
但宇文漣畢竟年?輕,根基又在北疆,這事還有待商榷,邵云朗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朕這里有個?更合適的人選。”
眾人想了想,沒?想到是誰。
邵云朗淡淡道:“朕可以御駕親征。”
眾人靜了一瞬。
然后炸了鍋,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兩撥人立刻變臉,擰成一股繩的嚷嚷起來。
“陛下!不可啊!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您龍體尊貴!豈能以身犯險?!”
“如今國?無儲君,陛下離京后,無人坐鎮京師,這如何了得?”
“臣附議!”
仿若一百只?鴨子突然抻著脖子在耳邊聒噪,邵云朗目瞪口呆,他?自覺皮糙肉厚,實在不知道在這些大人眼里,儼然成了個?金貴物件,一時舌頭都打了結,竟沒?想到怎麼辯駁。
等把人都打發走了,他?才看向顧遠箏。
這才是真正的難關。
“阿遠。”邵云朗張了張嘴,片刻后才流露出不能顯露于人前的悲傷,“除了家國?大義,我還有一點私情,我想去看看師父,你或我,總該有個?人去送送她……”
若不是秦靖蓉一路扶持教導,他?不可能早早坐在這個?位置上,若是按他?年?少時那不成熟的計劃,他?想從底層爬上來,怎麼也要二十年?。
二十年?,慶安帝能壽寢正終,邵云霆能順理成章的繼承大統,到那時他?再起事,不僅名不正言不順,而?且不知要有多少大昭的兵將,要與同胞刀劍相向。
顧遠箏緩步上了臺階,站在他?身側攬住他?的肩膀,“若有一人當去邊關,那臣……”
“不行。”邵云朗抬手抱住他?的腰,兩三日的冷戰讓他?格外懷念這人身上浮動的白檀氣味,他?埋首在顧遠箏腰腹間,深吸了一口氣,才道:“我知道坐鎮中軍不是非要你上陣殺敵,身體恢復的好?與不好?和?出征西南關系不大,但我不想讓你再回那地方了,想起來就覺得心口有刀子在割……你饒了我吧。”
他?要親征,一是為了看望秦靖蓉,二是帶宇文漣打幾次仗,助她在軍中樹立威信,就像當年?秦靖蓉帶他?和?顧遠箏一樣。
他?也知道今時不同往日,親自上陣殺敵大可不必,只?需他?坐鎮城中,秋水關軍心可定。
修長的手指落在邵云朗頭上,顧遠箏輕緩的揉了兩下,幾息之?后才開?口道:“你要去便去吧,身后有我,出不了亂子。”
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誰知顧遠箏應的輕易,邵云朗眨了眨眼,站起身驚訝道:“阿遠,你……”
不等他?說完,顧遠箏便吻住了他?的唇。
繾綣的一吻后,他?盯著邵云朗的眼睛,聲音有些低啞,“唯有一點,你是如何去的,便要如何回來,一根頭發絲兒也不能折在西南,否則這輩子就別想再出雍京了,記住了嗎?”
邵云朗重重點頭。
……
陛下離京那天是個?極晴的好?天氣,唯有幾絲流云在天邊舒卷,群臣于京郊殷殷目送,直至旌旗再看不見,才返回雍京。
嚴靈緒聽顧遠箏的話,在外并不與他?多親近,只?是兩人皆是地位卓然,自然都站在最前面,這會兒便下意?識的拉住了顧遠箏的袖子,小?聲的問:“顧大……人,哥為什麼不愿意?帶我一起?”
顧遠箏垂眸,淡淡道:“侯爺年?歲小?,功夫還不扎實,戰場之?上刀劍無眼,跟著便會讓陛下分心惦念,是個?累贅。”
嚴靈緒:“……”
小?孩似是收到了打擊,頭上仿佛出現了一團小?小?的烏云,拉袖子的手都松了,扁著嘴低下頭。
又聽頭上落下那道清正的嗓音。
“但本事年?年?歲歲都會長,等你手上也出了繭子,能在陛下手中走上個?五十招,大抵就能去西南了。”
“真的嗎?”嚴靈緒眼睛又亮了起來,頓時覺得那日興許也不會太?遠。
群臣陸陸續續的上了馬車,隊伍最后的葉桓連顧遠箏的袍角都看不見,此時卻仍是固執的盯著那個?方向,許久,他?才一掀簾子,坐進馬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