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只?見?晟啟帝唇抖了抖,玉旒后隱約可見?額上青筋都?起來了,不明真相的人一時面面相覷,明了其中隱情的,卻已經開始兩股戰戰了。
“啪——”
那硬殼的奏折被邵云朗用力擲于臺階之上,聲?響之大讓下面站著的人皆是一抖,但?見?邵云朗起身,一手撥開額前玉旒,竟要下臺階。
阿陶疑惑的躬身道?:“陛下?”
眾目睽睽之下,新帝年輕俊朗的臉上露出一個堪稱猙獰的笑意,他對著臺階下侍立的帶刀侍衛一招手道?:“刀給朕。”
侍衛愣住,下意識的解下系帶,將那兩指余寬的長刀雙手呈上。
前排的吏部侍郎腿肚子直抽抽,無比后悔自己今日頂替薛尚書站在這個位置上。
金屬刮擦聲?冷冽刺耳,雪亮刀光晃的人眼睛生疼,邵云朗很輕的笑了一聲?。
“朕倒是不知?,這大殿上站著的國之棟梁們,皮囊之下到底是血肉之軀,還是魑魅魍魎……”他并指一彈那長刀,于刀鋒長吟聲?中冷聲?道?:“倒不如朕挨個剝開人皮,一探究竟。”
眾人驚惶下跪,齊聲?道?:“陛下息怒——”
大殿之上,一時只?剩下輪椅上的顧遠箏,和左顧右盼的顧遠棋。
“咳……”顧遠棋尷尬的跟著跪了下去。
錦靴一階一階踏下臺階,也像踏在眾人心里?,幾大世家?的人心都?懸在萬丈懸崖之上,一時都?在斟酌皇帝到底知?道?了多少,該有什?麼應對之策。
邵云朗仿佛知?道?他們心中所思所想,在下面走了一圈,那垂下的刀鋒在每一個腦袋前面轉了一圈,最終又回到了御階之上。
皇帝將長刀拄在身前,玄金色的廣袖被窗外的風帶動,袖口繁復的金絲與鋒刃摩擦,象征著皇權的龍紋與象征殺伐的刀刃擦出細微聲?響。
有人這才恍然?想起,大昭開國皇帝本就是踏著鮮血走上皇位,這宣政殿的地毯,也曾浸透前朝昏君佞臣的血,怎麼才不過一百余年,他們怎麼就全?都?忘了呢!
“阿陶。”邵云朗沉聲?道?:“念!”
“奴才遵旨……”阿陶趕緊小步跑下臺階,拾起那奏折,氣沉丹田揚聲?道?:
“慶安十八年,薛家?以‘詩會’為由,私下宴請眾舉子,擇文采出眾者兩人,威逼利誘令二人代?族中子弟參考,事后為遮掩真相,將二人扔入驛站深井,并將其家?人發配北疆……”
“慶安二十一年,晉州舉子鐘瀚、田向?高中,未及接到旨意,便被人殺害后冒名頂替,頂替者實為韓氏宗族子弟……”
“慶安二十四年,青州舉子吳羽科考后被人追殺墜崖,僥幸生還后逃回家?鄉,卻聽聞‘自己’高中探花,打?馬游街……”
“慶安二十六年,高州二十名學子帶著訴狀入京,未能出州府,便被盡數截殺……”
“同年六月,五名學子自縊家?中,有人于墻上血書一行……”
“腳下無生路,抬眼不見?天,冤!冤!冤!”
……
這一樁樁、一件件陳年舊案,終在這一刻被拂去層層灰燼,露出其下血淋淋的冤情。
宣政殿外烏云匯集,狂風愈發的急,一道?驚雷落下,任韓氏家?主的五軍都?督府掌事已經快把頭埋進褲-襠里?了,他知?道?再任由大太監念下去,就是整個宗族都?要保不住!
他撞著膽子膝蓋兩步,哭訴道?:“陛下!您切不可聽信丞相的一面之詞啊陛下!白紙黑字誰都?寫得,這是污蔑!是陷害啊!陛下!!”
他一哭,有幾人紛紛回神,也跟著喊冤,宣政殿上一時一片鬼哭狼嚎。
邵云朗閉上眼睛,緩慢的呼出一口氣。
“顧卿,你可有人證?”
顧遠箏拱手道?:“人證此時就在殿外。”
邵云朗眼眸掠過那些哭哭啼啼的面孔,冷笑道?:“開門!”
一人半高的雕花鏤空紅木門扉被內侍推開,支呀一聲?的開門聲?里?,紫色的閃電長龍般撕裂陰云,照亮整個宣政殿。
瓢潑大雨頃刻而至,雨幕籠罩著天地,跪在殿外的眾人便愈發渺小,似天地間的飄搖蒲草。
這群人有老有少,有人是當事人,有人披麻戴孝的捧著牌位,為首一人粗布麻衣,臉上似被亂石劃過,眼睛也撞瞎了一只?,黑洞洞的看著殿內群臣。
半晌,他深深叩首,顫聲?嘶吼道?:“草民——有冤——!!”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笙笙不是全職啦,有時候卡文就會很晚才更新,今天追一篇更新時,發現太太都是按時更新,不按時就有人在下面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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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 54 章
本該風風光光、神采飛揚的?探花郎, 如今竟是此般容貌盡毀的?猙獰模樣,他抱著一大一小兩個牌位,一步一步行至大殿正中, 腳還是跛著的?。
而見?了此人, 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吳羽”已經腿軟的?跪不住了, 他一屁股跌在地上,身下洇出一團水漬。
“草民吳羽, 參見?陛下。”那男人叩首, 還未開口, 渾濁的?淚先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