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少年眼睛倏然亮起,嗓音也高了幾分:“我可以從軍嗎?”
這便是應了。
邵云朗也無心再說,敷衍點頭,讓另一人?騎馬帶上這少年,自己抱著莊鶴軒,一同折返溪陰關。
……
蠻人?自看到狼騎,便知曉要偷襲秋水關再無望了,如?喪家之犬般轉而往回跑,卻發現后路早就?被大昭的軍隊截斷了。
如?此一來,除了北上雍京一途,他們便再無其他選擇。
此番與邵云霆合作的,正是幾月前被牽制的東遼王庭,東遼王身臨絕境,竟也迸發出幾分血性,干脆一拍桌案,召集臣子議事,打算直入雍京。
若是他們入城后便緊閉城門,煜王能不顧大昭皇帝和滿朝文武的性命嗎?
屆時他們挾天子,便足以令諸侯。
計劃是好的,東遼王也自認可行,畢竟狼騎也是跋涉而來,雙方?皆是疲累之師,急行軍拼的是馬,他們的戰馬都是草原上的良駒馴化而來,腳程要快上一些。
他也只能這麼放手一搏了。
可等他們強行叩開雍京城門,大半還未入城時,那疲態盡顯,一直半死不活跟在身后的大昭軍隊卻陡然加速,為首的將軍俯身馬上,先行卸了甲。
重甲落地,他胯-下棗紅色的駿馬猛然人?立而起,烈火般的鬃毛張揚著,發出一聲粗野的嘶鳴。
這聲音與其說像馬,倒不如?說更像其他什麼不知名的兇獸,落后的蠻人?馬匹驟然亂了陣型,更有甚者干脆蹄子一軟,將身上的人?摔倒在地。
邵云朗抽刀而出,那長刀上血漬未凈,凜冽刀鋒的映著殘陽,折射出一線緋色。
長刀一振,他沉聲喝道:“沖鋒——!!”
號角聲直入云霄,聲遏流云。
騎兵咆哮著,如?摧枯拉朽的洪流般向前推進,主帥能身先士卒的卸甲上陣,兵士們便也悍不畏死,身上六十?斤的重甲紛紛被甩下,金屬刺耳的刮擦聲里,負擔驟然變輕的馬匹四蹄飛奔,踏起的煙塵遮蔽了日光。
蠻人?們驚恐的回頭,發覺身后的人?,比草原上行進的狼群還更像野獸。
他們丟下一部人?,驚惶的要關閉城門。
湯將軍就?護衛在邵云朗身側,見此急道:“王爺!”
他心知一旦城門閉合,蠻人?便有城可守,先機在握了。
邵云朗沒應聲,自馬鞍邊的箭筒里抽出三支羽箭,搭弓便射。
他用的是步兵的重弓,足有六石,還一起搭了三支箭,湯將軍一見便捏了把汗,還沒來得及阻止,那三支箭已經嘶鳴著射-了出去。
羽箭破空,穿過前方?絕望的一百多蠻人?棄卒,正中還在拼命推門的兩?蠻族士兵,落空的一支“篤”的一聲射-進城門半寸,正正在剩下的其中一人?眼前。
那人?驚恐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往后跑。
恐懼是會傳染的,剩下的人?也顧不得再推門,紛紛跟著往城里跑。
駿馬一個飛躍,自半開的城門入了城,長刀卷過那幾個逃跑的蠻族士兵,嫣紅的一蓬血花迸射而出,濺在雍京近百年不染污穢的紫梁大街上。
邵云朗提著刀,刀鋒上未涼的血一滴一滴滑下,他抬起深邃的眸,目光遙遙落在明和宮高聳的屋脊和飛檐上。
他的身后,是烈烈征旗和如?火殘陽。
……
宣政殿上,進宮避難的群臣瑟瑟發抖,如?一幫落了水的鵪鶉,唯有站在前面的顧蘅巋然不動,垂著眸,一副泥塑木胎無欲無求的模樣。
慶安帝縮在龍椅上,聽著殿外持續了半夜的喊殺聲惶恐不安。
這會兒下了雨,驟然炸起的驚雷震的他一抖,險些以為是蠻人?打進來了,差點起身躲到龍椅后。
他有心罵站在下面的邵云霆,要不是他提議那什麼“驅狼斗虎”之策,如?今又怎麼會引狼入室?!
可這些話不能當著朝臣的面講出來,慶安帝又氣?又怕,臉色青白交加。
一片靜寂中,兵部有人?小聲問:“禁軍……竟能與蠻人?廝殺這麼久嗎?”
他們比其他同僚更了解禁軍是個什麼構成,那都是送進來蹭軍功的公子哥,身為天干是有作戰能力的,只是安逸慣了,無論從數量還是質量上來說,都無法與蠻子的虎狼之師相抗衡。
傍晚時,蠻人?似乎已經突破禁軍的防御,到了宣政殿之外,那時無論文臣武將,都紛紛拔刀準備殊死一搏了,卻不料殿外喊殺聲又起,似乎來了增援。
這一戰,便到了現在。
宮人?顫顫巍巍的點了燭火,餓了一天的大人?們面色都不好看,唯有顧蘅又從袖中摸出個包好的芝麻大餅,自顧自的啃了一口。
這東西干硬,多為軍糧,他身側的禮部尚書哪見過這玩意兒,但糧食的味道在此時著實誘人?,他吞咽了一下唾沫,小聲問顧蘅:“顧大人?……這是何物啊?”
顧蘅道:“芝麻大餅。”
他兩?撇剛蓄起來頗為風雅的胡須都沾上了芝麻粒,邊啃大餅邊和禮部尚書對?視,片刻后才?恍然的問:“你要吃啊?”
禮部尚書羞澀的點頭。
顧蘅掰了一塊兒,正要遞給他,殿門卻在此刻轟然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