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透風的墻。”邵云朗捏著戰報低聲道:“只是我沒想到這麼快……我得點兵去溪陰,蠻族再?北上便是雍京……”
“殿下!”顧遠箏一把拉住邵云朗的胳膊,聲音略微有些發顫道:“時機到了。”
邵云朗一愣。
顧遠箏語速極快道:“若按慶安帝的計劃,蠻人繞到秋水關?之后,進攻毫無防備秋水關?,確實有幾分可能打穿秋水關?再?返回?朔方原,但如今出現了一個變數……”
“是沈銳,沈銳沒有執行朝廷的命令,而是選擇堅守溪陰關?,如此?一來,蠻族便被困在了秋水關?與溪陰關?之南,想要解圍只能原路折返回?朔方原,或者北上進攻雍京……”
“只要派人堵住他折返的路,他們就只能北上,屆時狼騎便能借‘勤王’的名號,直入雍京……”
顧遠箏眸光驟然亮起,聲音卻壓低了,“大軍壓境,陛下愿不愿意?退位,便不是他說了算了。”
邵云朗略有些遲疑,“那雍京城內的百姓呢?”
“殿下。”顧遠箏握著他手?腕的手?用了幾分力道, “京中還有禁軍和羽林衛!各府皆有府兵暗道!以秋水關?如今的情況,若錯過這次機會,至少還要兩年才能積蓄夠足以成事的兵力,兩年會橫生多?少變故?到時候再?刀兵相向的,就都是我們大昭自己的兵將了!”
情況緊急,也容不得邵云朗多?想,他也只是遲疑了那麼一瞬,古人常道慈不掌兵,他并不是優柔寡斷的人,聞言點頭道:“蠻人本就沒有多?少兵力,他們也是強弩之末了,若能一日內奪回?雍京,便能將損失降至最小?,阿遠,我帶走八成人馬,你得留下幫我守好秋水關?。
”
顧遠箏將人拉過來,用力吻了下去。
吻很?短促,但兩人相貼的胸膛內,心跳皆如擂鼓。
“殿下只管去好了。”顧遠箏笑?道:“再?見時,便該叫陛下了。”
邵云朗又吻了他一下,轉身疾步向院外?走去。
“傳令八萬狼騎全部整軍,另點五萬騎兵交由韋鞠切斷蠻族后路!”
傳令兵領命而去。
半個時辰后,城門大開,騎兵如摧枯拉朽的洪流般兵分兩路奔赴最終的戰場,血色的狼旗隨狂風烈烈招展,于馬蹄踏起的塵煙里化作一抹模糊的艷色。
像將要燃起的星火。
……
沈銳已經堅守溪陰關?七日了。
他想把關?內的消息遞出去,然而孤注一擲的蠻族盯得格外?嚴密,信鴿一旦從城內放出,便會被守在城外?的蠻族人射殺。
最后一批信鴿是三?日前放出的,沈銳不知?道有沒有消息遞出去,也不知?道援軍什麼時候會來。
蠻族的攻勢一日比一日猛烈,西南角的城墻硬是被他們用投石機砸塌一塊兒,如今城內的壯年,無論?是天干還是地坤,都盡數上了城墻,眼神麻木的向下潑滾油、扔石頭。
可總有彈盡糧絕的那一天。
沈銳想不明白,蠻族是怎麼到這里的,而且前幾日他家莊小?郡王帶著兒子剛來看過他,雖然算算日程應當撞不見蠻族,但他還是憂心。
他自從有了媳婦孩子,就開始怕死了,但這城里誰沒有媳婦孩子,若他也跑了那便真?成了一盤散沙了。
所以他不能走。
沈銳已經做好將身許國的準備,卻萬萬沒想到,會在蠻人陣前,看見披頭散發、一身狼狽的莊竟思。
那金尊玉貴的小?郡王細嫩的兩頰上有幾個巴掌印,一雙永遠亮晶晶圓滾滾的眼睛此?時晦暗無光滿是驚惶,當他隔著滾滾硝煙和破敗城墻與他的天干遙遙相望時,那眼中剎那燃起又轉瞬湮滅的希望,尖錐般刺中了沈銳。
沈銳腦中閃過千百個念頭,莊竟思一早就返京了,為?什麼還是會撞上蠻族?為?何只有他一人在此??軒兒是不是已經……
他不敢想,蠻人也沒給他時間想。
有人站在莊竟思身后喊話,讓沈銳開城門,否則便要在這溪陰關?外?用莊竟思祭旗。
沈銳緊咬的牙關?內滿是血腥氣,城墻上有人聽懂了蠻人的話,顫顫巍巍的問沈銳:“大人……他們只是要過去,咱們讓他們過去吧啊?”
沈銳死死盯著那渺小?的人影,胸腔劇烈的起伏著。
良久,他和著血腥氣吐出兩個字:“不行。”
若讓蠻人大破秋水關?,大昭西南門戶大開,便再?也沒有和蠻族的一戰之力了,也許只能就此?遷都,讓出半壁江山。
他做不了這個賊。
可蠻人也等不及了,見沈銳遲遲沒有動作,有兩人上前,開始撕扯莊竟思的衣服,只一下便扯開了莊竟思的領口,露出其下雪白的小?半個肩膀。
一個地坤,在全是天干的戰場是被強制結契會有什麼樣的后果簡直顯而易見,被風卷起的一點甜膩味道,足以讓這些蠻人化身野獸將莊竟思撕成碎片。
沒有一個天干能忍受自己的地坤在眼前被別人侵犯,沈銳渾身發抖,目眥欲裂的嘶吼著,若不是方才那人抱住了他,他險些翻下城墻。
然而平日里嬌氣萬分的小?郡王一聲也沒吭,他倔強的踢打撕咬抱著他的蠻人,眼淚和著咬破唇的血珠一并沿著下頜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