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邵云朗瞪他,冷笑道:“少拍馬屁,你出門怎麼仆從都不帶一個?孩子的?奶娘呢?沈銳呢?”
“噓……”莊竟思趕緊左顧右盼,小心翼翼道:“我偷跑出來的?,沈銳那豬不讓我吃咕咚鍋,簡直他娘的?殘忍至極!狗天干,成?親前和成?親后簡直判若兩?人?!”
顧遠箏:“咳咳……”
時隔七年,很多人?變了,很多人?卻也沒變,例如?這對兄弟,仍熱衷于當著他的?面無差別?攻擊所有天干。
街上人?已經多了起來,時不時便有人?向這小攤子投來好奇的?目光。
沒辦法,這其貌不揚的?云吞攤子上,品階最低的?都是個正三品的?侍郎,想不惹眼都不行。
邵云朗知道莊竟思和沈銳成?親了,但收到消息是一碼事,真看到人?家娃都滿地?跑了又是一碼事,他始終覺得莊竟思還沒長大。
小郡王確實沒長大,以前為了偷吃能藏鍋,現在為了偷吃能帶著兒子偷溜出門,簡直就是孩子帶孩子。
不過懷里這團軟綿綿的?小東西突然便與自己有了親緣關系,邵云朗便更加喜愛幾分,輕輕顛了顛莊鶴軒,誘哄道:“軒兒,叫舅舅。”
莊鶴軒:“叫啾啾~”
邵云朗:“叫舅舅!”
莊鶴軒吐了個口水泡泡:“叫啾啾~”
煜王仍不放棄:“舅舅!”
奶包子:“唉~”
邵云朗:???
顧遠箏低頭?喝茶,掩住笑意。
這場偶然的?小聚以莊鶴軒終于忍不住尿了褲子而告終,順便尿濕了他舅舅的?外袍。
小東西還知道害羞,捂著臉被他爹拎走,還不忘從短短的?指頭?縫里露出一只大眼睛,另只小手擺了擺,“啾啾~揮揮~”
這樣子,天大的?火氣也一口奶給你澆滅了。
邵云朗無奈的?看了看胸口,轉而看向顧遠箏,“雖說?童子尿避邪,但我覺得還是該換件衣服再上墨月樓,這附近有成?衣店嗎?”
顧遠箏想了想,搖頭?道:“沒有,不過我新添置的?小院就在這附近,去?換身我的?衣服?”
一旁剛要給邵云朗指路的?大娘默默的?放下?了手。
……
小院確實很近,也難怪顧遠箏能一人?出門,就算如?此?,邵云朗推著他回去?時,仍忍不住提醒道:“阿遠,你出門還是該帶個仆從,我知道你自己可以,但帶個人?以備不時之需也是好的?。”
“平日里會帶著。”顧遠箏給他指了方?向,又接著說?道:“今日要見你,不想多帶人?打擾。”
順風飄來一股子醋味,邵云朗笑道:“莊竟思這沒眼力見兒的?,便是被你眼刀子戳一百下?也不知道疼,放心,要有下?次我一早把他打發走。”
風聲颯颯,兩?人?一同?走了一段路,一時安靜無言,心里卻無比踏實滿足,仿佛只要是那個人?在身邊,連蟬鳴鳥啼都變得溫柔。
片刻后,顧遠箏輕聲問:“殿下?在西南可還受過傷?疼不疼?”
“哪能不受傷呢?”邵云朗搖頭?,他垂眸盯著顧遠箏散落在肩頭?的?墨色長發,“不過哪一次也沒有看見你受傷時疼,想起來我就疼的?喘不上氣。”
“殿下?……”顧遠箏輕嘆一聲,“君心似我心啊,殿下?要好好保重自己。”
邵云朗應聲:“嗯。”
顧遠箏的?小院是在鬧中?取靜,占地?并不大,但足夠清幽,院里還挖出個小荷池,此?時雪白?蓮花正開的?好,順著窗子送來陣陣清香。
顧遠箏為他取來了一套素色的?衣服,邵云朗隨手扯開腰帶,見他也沒有出去?的?意思,便似笑非笑的?問:“顧大人?不回避一下?嗎?”
顧遠箏神色不變,抬眼道:“我看看你身上新添的?傷。”
“都成?疤了,有什麼好看的??”邵云朗手上不停,將外袍脫下?來搭到屏風上,干脆笑道:“還是顧大人?想看些別?的?東西?”
顧遠箏道:“只看傷。”
態度過于堅定了,邵云朗嘆了口氣,問他:“你怎麼看出來的??我都不覺得疼了,真的?。”
中?衣敞開,露出頸側一點雪白?紗布,邵云朗轉身背對著顧遠箏,一手脫掉那層單薄的?衣料。
確實不是新傷,卻也看得出受傷時有多兇險,紗布自他肩上斜著繞到腰間,當時那敵人?想必是全力將刀劈落下?來的?,目的?明顯是要取他首級。
身后輪椅轆轆響了兩?聲,應是顧遠箏靠近了,邵云朗怕他憂心,只道:“這傷看著有些長,其實很淺,你……”
他話音戛然而止,后-腰處被顧遠箏冰涼的?指尖撫過,隨后那指尖離開,換做輕如?落雪似的?一個吻。
吻在那刺青上。
邵云朗喉結滑動一下?,僵著背脊沒動,片刻后才轉身,蹲在顧遠箏面前。
“騙你的?,其實挺疼的?。”他笑著說?:“可我每次活下?來,就覺得離咱們?的?太平日子又近了一步,這麼一想,傷口就不怎麼疼了。”
顧遠箏低頭?看他,眸色像深不見底的?寒潭:“殿下?,其實我很生氣。”
邵云朗眨眼,安靜的?聽著。
“你當年不該不告而別?。”顧遠箏道:“你心里在顧慮什麼,我都明白?,也知曉其中?兇險,可世道本就無常,人?能把握的?,唯有‘當下?’二字。”
這件事是邵云朗做的?不對,他乖順的?伏在顧遠箏膝上聽訓,愈想便愈發愧疚,有幾分蔫蔫的?說?:“是我不好……”
“所以殿下?知道當下?該做什麼嗎?”顧遠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