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是為什麼?邵云朗百思不?得其解。
秦靖蓉可沒有個做皇子的外甥, 她和發妻有只有一個地坤女兒, 小姑娘身體?還?不?太好, 常年用藥調養著,上次來秋水關探親, 右手抱著邵云朗, 左手抱著顧遠箏, 說她都要。
貼的近了, 還?能聞到她身上清淺的藥味, 可憐可愛。
幸虧孩子才五歲,否則他那個父皇還?不?得舔著老臉,做了秦靖蓉的女婿。
“怕是皇帝身體?不?大行了。”顧遠箏輕聲道?。
邵云朗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把心里的疑問問出了口, 聽他這麼說還?是不?解,便追問:“他死不?死的, 和師父有什麼關系?”
兩人圍坐在炭火邊,一人拎著一條擋風的毛領子烘烤著, 顧遠箏自己的差不?多干了,便隨手接過邵云朗的, 口中淡淡道?:“大抵是因為他這一生?,自認雖無大過, 卻?也并無功績,有朝一日他崩逝了, 史書該如何寫他?”
邵云朗愕然的睜大眼睛,“不?是?他要功業,把前朝弄丟的星衍十一州收復不?好嗎?這是多大的功業?”
“但他也許是等不?到了。”顧遠箏說:“所以?, 他想要一個能立竿見?影的,和蠻族締結新約,讓史官稍加潤色,便可寫成?‘先皇在位數載,全境無戰事,四海之內,不?鳴刀兵’。”
“我-操。”邵云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這他娘的也行?!若是將蠻族徹底打怕了,打得他百年內再?無戰意也可,但這明明是蠻族的緩兵之計,只要他們?緩過這口氣?,勢必反撲大昭。”
顧遠箏垂眸,唇邊笑意寒涼,只道?:“那位恐怕以?為一紙條約當真能約束蠻子,在這方面他也真是……純稚天真。
”
邵云朗:“……”
文人罵人真是誅心。
但如此一來,殺秦靖蓉倒有可能是“新約”中隱含的條件,派出刺客與犒軍的人一同入城,卻?不?知是誰的主意,畢竟人家才是心肝一般黑的親父子,在一窩里都不?必分?出個蛇鼠,都不?是東西。
一個農戶,若是這般蠢,大不?了就是莊稼顆粒無收罷了,總不?過死他一個。
一國之君這般愚蠢,受苦的卻?是千家萬戶。
兩人一時?沉默下來,片刻后,顧遠箏搖頭道?:“那刺客看到了你的臉,滅口吧,總歸也沒個結果。”
邵云朗頷首,“嗯。”
……
直至犒軍的這批人回京,也沒人出來找邵云朗他們?要人,雙方對?這無端消失的一人去處幾何皆是心知肚明,面上卻?各自歡喜。
送走這些?牛鬼蛇神?,邵云朗只覺晦氣?,恨不?得找些?艾葉燒一燒。
這件事除了他倆便無人知曉,包括還?在病中的秦靖蓉。
而秦靖蓉的病卻?遲遲不?見?好轉。
軍醫也無法,說將軍身上沉疴宿疾頗多,只能慢慢養著。
但邵云朗沒想到,秦靖蓉會在這時?將秋水關交給他,對?外只說是他轉達秦靖蓉的指令,實際上讓他自己做主。
秦靖蓉道?:“關內諸多事務你們?倆早就學的差不?多了,太學內那塊湖石怎麼寫來著?躬行踐所知,也到了該躬行的時?候了。”
她給,邵云朗便接著,一方面秦靖蓉確實不?該再?勞心勞神?,另一方面他也認同躬行實踐的道?理。
這關內兵權的交接悄無聲息,太子監國的消息倒是惹得朝野震蕩,太子一旦監國,便意味著三皇子郢王快要出局了。
慣會見?風使舵的大人們?立刻順風倒向了太子府,邵云霆這幾日常會收到邀約,但他最想要的那個邀請,卻?遲遲未到。
“顧蘅也真是不?識抬舉。”他端著酒杯斜靠在姬如玉懷里,冷笑著說:“你說他到底想要什麼呢?聽聞他家那幾個小輩,老二在北疆軍中,老三是個江湖游醫,真是個頂個的沒出息,小女兒是個地坤……地坤……”
他倏爾一笑,眼里已有幾分?醉意,“本宮雖已經有了個正妃,但若以?平妻之禮迎顧家小女兒入府,也不?算怠慢了顧家。”
姬如玉心里冷笑,面上不?顯,而是嬌嗔道?:“又要有新人入府了嗎?那可真是恭喜殿下了,只盼殿下不?忘舊人才是啊……”
邵云霆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放心,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個小妖精,畢竟本宮這頭疼啊,只有在你這兒才能緩解一二……不?過,顧家那長子哪去了?他在京中才半年,一次都未入宮覲見?過,演武場上遙遙一見?,本宮都沒記住他長什麼樣,這顧蘅藏兒子,怎麼比藏女兒還?嚴實?”
姬如玉不?關心顧家兒子去了哪里,只想起昨日在書房外偷聽見?的話。
邵云霆的下屬刺殺失敗,只帶回來個似是而非的消息,說他在秋水關見?到一人,一個早該死了的人。
五皇子,邵云朗。
不?過那人又說,那貌似五皇子的青年極為警覺,他不?敢靠近,離得太遠,所以?不?能確認。
邵云霆不?以?為意,他如今順風順水,眼見?著熬死慶安帝便能坐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上,在他看來,邵云朗就算是活著,也該如同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才對?,怎麼可能跑到距常州萬里之遙的秋水關去當兵?
但姬如玉卻?不?這麼想。
她真正心愛的人就是邵云朗害死的,哪怕邵云朗還?有萬分?之一活著的可能,都會讓她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