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蠻子又是怎麼知道這?其中另有玄機的?
怕是偷挖歲金的“散戶”,摸出個中門路,轉而賣給了?蠻族。
這?礦道要炸掉,不能再留著了?。
邵云朗心里想著事,低頭扒碎石的手卻沒停,冬日里本就冷的人四肢僵麻,石塊更是尖銳鋒利,他沒扒兩?下?,掌心就見了?紅。
再看周圍的人,哪個不是掌心鮮血淋漓,但?只?要動作稍慢些,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鞭子。
與其他人不同,邵云朗要記住其內的路線,以保證之后安放炸-藥能把所有礦道炸的徹底,所以他不能在?一處活動,而是要時時挪動。
他嘆了?口氣,盡量塌腰縮肩,讓自己別那麼顯眼。
一天都安然無?事,直到天色漸暗,邵云朗甩了?甩已經失去痛覺的指尖,無?意間一抬眼,和?某個蠻子來了?個對視。
盡管他極快的避開了?目光,那高壯的男人還是大步向他走了?過來,一路上擋他路的,都被他一腳踢翻,一時礦道里呻-吟聲不斷。
邵云朗蹲在?地上,直到那雙套著翻毛皮靴子的大腳停在?他眼前。
那蠻子用不甚熟練的官話喝道:“你!抬頭!”
邵云朗依言抬頭。
他臉上都是血和?泥,糊的幾乎只?剩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但?眉眼英挺的輪廓仍依稀可見,不知是不是這?張臉給那蠻族漢子留下?了?印象,那男人揚鞭問道:“你!剛才在?,那里!現在?為什麼?這??”
邵云朗心里一緊,面上卻作懵懂之狀,縮著脖子只?管討饒。
此時天邊都已經泛白了?,又是一天過去,勞作的人累的幾乎難以走動,都木然的看向這?里,那一雙雙渾濁的眼睛仿若行尸走肉。
礦洞外,有人用蠻語吆喝了?兩?句,大概是說讓這?些奴隸休息片刻,邵云朗聽見周圍有人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
那男人也走開了?。
邵云朗一口氣還沒松下?去,那人又折返回來,鞭子一甩,圈住了?邵云朗的脖子,猛地一拽。
草!
邵云朗心中大罵,手指死死抓住那鞭子,指尖抓破了?脖子也沒察覺,勉強給自己掙出一絲喘息的空隙。
他被這?人用鞭子,硬生生的拖出了?礦道,就快要窒息之前,那鞭子終于松開了?他。
邵云朗伏在?粗糲的沙地上,拼命呼吸著寒涼的空氣,他悄然抬頭,眸光凜冽的掃過這?幾名蠻族士兵,暗自盤算如果這?群人要殺他,他奪刀闖出去的把握有幾成。
二?到三成。
他吐出一口和?著血的唾沫,暗道他還沒找到嚴靈緒,沒殺了?邵云霆,沒睡過顧遠箏……就這?麼死了?怎麼能甘心?!
少年伏在?地上的身軀繃緊,便等著這?幾人一有動作就撲上去。
他聽見有人說:“奸細!綁起來!嚇唬不老實的!”
等這?群人取來繩索,將他雙手反綁到了?一根木頭樁子上,邵云朗反而松了?口氣。
只?要沒立刻殺了?他,總還有辦法。
他動了?動手腕,從袖口抖出一塊尖銳的石片,握進掌心。
天邊一輪素月,已經快沉入地下?了?。
也不知道顧遠箏跑到哪里了?。
……
蘆鄉關,西營。
一個傳令兵快步跑進軍帳,跪下?通報道:“大人,有個自秋水關來的押送輜重的小兵,暈倒在?營外了?,他說有重要情?報要上報給秦將軍。”
坐在?炭盆旁的賈慨捋了?捋胡須,懶洋洋的抬眸問:“什麼重要情?報啊?”
傳令兵遲疑道:“他不肯說,必然要親眼見到秦靖蓉將軍。”
“呵呵。”賈慨冷笑兩?聲,“秦將軍忙著布防,哪有空見他們?本該到五車糧草,現在?一粒米都沒看見,他是要討饒嗎?”
他眼睛轉了?轉,又問:“他神色如何啊?”
傳令兵答道:“力竭,像是一路跑來的,神色倒是鎮定?。”
“哦?”賈慨撥了?撥炭火,“把他帶來讓我看看。”
顧遠箏是被兩?個人架著進來的,賈慨見他身上衣服都破爛了?,還沾著血跡,有些愕然的問:“你這?讓什麼玩意兒咬了??”
“路上遇到一匹老狼。”顧遠箏嗓子啞的近乎失聲,每一張口,都帶出一口鐵銹味,“大人,我要見秦將軍。”
賈慨此時倒是對他所說的“重要情?報”信了?幾分,他不語,盯著顧遠箏那張年輕俊秀的面孔片刻,眼里掠過一抹豺狗般的狡詐。
他迅速變臉,起身道:“快快快!讓這?位小兄弟落座,然后拿碗熱水……不,拿碗肉湯,給他暖一暖!”
顧遠箏皺眉,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麼,他按捺住焦急,順著賈慨的意思坐下?。
賈慨親自把肉湯送到了?顧遠箏手里,笑著說:“并非是我不讓你去見秦將軍,實在?是你這?個身份,哪里能見到她呢?她可是忙得很……”
顧遠箏問:“如此緊急的消息,該如何告知秦將軍?”
賈慨笑道:“你不妨先?說與我聽聽,若果然緊急,我自然幫你引薦。”
顧遠箏目光一寒。
他知道這?人是想獨吞這?份功勞。
半晌,顧遠箏突然笑了?笑,他很是恭順的說:“大人說的是,理應如此。”
他將糧草被劫、發?現礦洞等情?況一一說明,聽得賈慨面色大變。
但?驚后是喜,賈慨強忍住才沒喜上眉梢,他又上下?打量了?顧遠箏一眼,不動聲色的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