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在溫彥豐的院子外被當眾責打的事情, 又是出在賢王世子上門拜訪的當天，除非他爹刻意封鎖消息, 否則錢氏隨便找幾個下人問一問自然就能知道是發生了什麼。

這般勞師動眾的帶著最寵愛的女兒跑來自己的小院里，是想來顯擺什麼的嗎？

“我可憐的大少爺, 臉色這樣蒼白，可是受了多大的苦啊！”錢氏一進屋走到溫知如床邊就開始假惺惺的掏出手絹來抹淚。

溫知如根本沒心思應付這個錢氏，面無表情冷冷地應著：“這里也沒外人, 我與姨娘平日里是什麼關系這屋子里的人也都清楚，這副惺惺作態演得再逼真也沒人欣賞，大可不必了。”

“這——”自從溫知如從溫府小姐搖身一變成為大少爺，自然也就再沒有從前的忍氣吞聲了，錢氏不想自討沒趣也自然鮮少與他接觸，可平日里就算是偶有遇見也都還算客客氣氣，話說的這麼直接還是第一次。

一時之間錢氏偽裝好的情緒都來不及收，愣在原地嘴角都抽抽了。

可溫知如只想讓她趕緊走，別打擾自己休息，又接著道：“姨娘若是來看我死了沒，是不是惹了爹，讓他老人家厭棄了，你兒子是不是以后在溫府就有出頭之日了，也不用這般大費周章。”溫知如接了小丫鬟遞過來的一杯水，喝完了又道，“我看你我在這府里相處的日子也沒多久了，不如直接把話一次和你說明白。這溫府里，除非我死了，否則你家知旭也永遠只能排我后面。爹能在朝廷中屹立不倒這麼多年，靠的也不可能是一時意氣，所以你與其有功夫在后宅這些破事上折騰，不如多督促督促你兒子好好讀書。

論才華論經驗他自然是不及我，可若是來年能在科舉上有些建樹，自是比我強的，爹也能多看他幾分。”

溫知如前幾句話說的雖然是損了點，可后幾句倒也是實話，錢氏平日里的心思都花在和后宅這些姨娘小姐們的計較中去了，這會兒說起這樣的正經話題，一時居然答不上來。

只是被這麼一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給噎得說不上話，心里也氣得不行。

“你……你這是和我說話該有的規矩嗎？”

“整個溫府都知道我爹罵我是逆子，規不規矩的，何況你一個姨娘。”

“我看你是被教訓的還不夠！”錢氏最忌諱的就是別人嫌棄她溫府夫人這個身份不正，她想起跟著自己過來的女兒知嬿，一把將小姑娘拉到自己跟前，“是，沒錯，你現在是溫府大少爺，我們都得讓著你，可你要知道過不了兩天知嬿就要進宮去給太后謝恩了，到時候少說也能封個美人、才人。若是得了太后喜歡再高的位份也不是不行，加上我們溫府和錢府的關系在，知嬿早晚也是要位列妃位的，來年要是再能生個皇子——”

“娘啊……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您別胡說了。”知嬿到底還是個十幾歲的女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起自己未來婚嫁這樣的私事，臉上也有點掛不住。

“什麼沒一撇的事，太后她老人家早就派人來府里說了，等過了這個年節，要給當今圣上選幾個家世不錯的姑娘入宮侍奉，那些賞賜進府里的首飾綢緞還不就是這個意思，你妹妹還小，府里現在只有你是正經嫡出的小姐，不選你選誰？”

“那不是……還有四妹妹——”

“閉嘴，沒出息的東西。”知嬿的話沒說完，就被錢氏打斷了，“溫姌是個什麼東西，她配嗎？再說了，你曾祖母都發了話，她和桂姨娘兩個在你入宮前都必須在祠堂靜修禮佛，是出不了溫府的大門了。”

“可我——”也不想當皇妃啊。

最后半句，溫知嬿還是沒膽子當著錢氏的面說出口。

“說到底姨娘您還是眼皮子太淺。你以為太后想讓人入宮做皇妃是為了抬舉我們家？她是皇帝的嫡母卻非生母，這些年為了鞏固自己的位置可沒少往皇帝身邊塞女人，但她為什麼看上的是溫姌不是你的知嬿？以知嬿的身份，她若是真的得了皇帝的喜歡，還有幸懷里龍種，太后還能用的了她嗎？這后宮里苦苦熬著的后妃們還有立足之地嗎？你若真的只是想風風光光當個皇親國戚，我勸你還是好好和桂姨娘相處，把溫姌送進宮里，才是穩妥的。”

“你覺得我會信你？”錢氏雖然不得不承認，她被溫知如這番話給說動了，但她也不是不知道溫知如剛回府那幾日，溫姌曾經偷偷去給她送過禮，也許就是那會兒兩個人通了氣也說不定。

“信不信，我該說的也都說了。”好歹相處了兩輩子，這女人對他雖然沒恩，但也不算是害死他的人，他也不能告訴她，如果自己和賢王世子的計劃成功，扳倒了瑞王和他的黨羽，這個女人八成也會被錢林墨的事情連累，就算不會獲罪，以后在府里也再也抬不起頭來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