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幕戲的開頭,他老爹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可往后要怎麼演下去, 又能不能演得順理成章還都是個未知數。
他這會兒腦子里正是一攤亂麻, 偏偏溫老夫人又跑來了。
從前溫知如因為隱藏身份的事情極少與外人接觸, 再加上還有錢氏這個小人從中作梗,以至于他和溫老夫人的關系一直都比較疏遠, 不過即使是這樣, 老夫人也沒有真正的苛待過他這個不受寵的“孫女”。
畢竟沈氏這個正牌夫人的地位在老夫人的眼里可比錢氏要重要的多。
如今溫知如從溫府三小姐一下子就變成了溫府嫡出的大少爺, 那身份就更不用說了, 老夫人差點沒捧在手心里疼愛。
明明年紀大了, 平日里下床也走不了幾步路的,偏偏還在這大冷天的跑來溫知如的小院里看望自己的寶貝曾孫,溫知如就算是再疼再累, 也只能乖乖的應承著。
“祖母,孫兒沒事, 您別著急。”
“胡說!哪能沒事?我來的路上都打聽了,足足三十板子, 就是家里那些干粗活的長工挨了,也要趴上十天半個月才能起得來, 你看看你,疼的臉都沒了血色了。 ”老夫人說著, 眼眶都要泛紅。
“祖母,真的沒事。”如今雖然過了十五, 可到底還是在正月里,大戶人家總是講究多避諱多,要是現在把自家的老太太給急哭了, 又是一樁頭疼事,“您難道要孫兒現在爬起來給您跑兩圈才信麼?”說著溫知如還真的雙手撐著床沿,做勢要起。
“哎呦,我的小祖宗,可別再折騰了,給我乖乖趴好了!”老夫人被溫知如這一下子給整的一驚,到了眼眶的眼淚還真給憋回去了。
她在身邊小丫鬟的攙扶下坐在了溫知如的床邊,一手按著他的背,不讓他亂動。
看到老夫人這會兒總算是冷靜下來,溫知如也擺出乖巧的樣子,“祖母別急了,這天冷,穿得厚,真的沒有多嚴重。”
“哎,可他明知道你身子骨弱,前年去太原府途中還病了一場,回京時又差點遭受了賊匪暗算,怎能說打就打,萬一落下什麼病根,可不是要急死人了!”
溫彥豐是內閣首富又是溫府實實在在當家做主的人,他要罰誰罵誰就算是老夫人也無權過問,又何況親爹教訓兒子,從小誰沒有挨過幾頓板子。
老夫人就算是心疼,也只不過是口頭上埋怨兩句溫彥豐,多安慰安慰這個寶貝孫子罷了。
“別怪爹,是孫兒做錯了事惹惱了爹,合該挨這頓打的。”
“說起這事兒……”提到溫知如挨打的緣由,溫老夫人的臉色也從之前的憂心忡忡轉變為了一種十分謹慎的神情。
溫彥豐從前治家也算嚴謹,在教育子女的事情上也并不馬虎,不過通常不過就是訓斥幾句,罰跪祠堂,真的到了要動用家法的時候還是頭一回。
在她過來溫知如小院的路上,也不是沒有聽到身邊下人們議論家里自家大少爺和賢王世子的事,只不過到底真相是怎樣的,她還是得親自問了才行。
可她看了看身邊這半屋子伺候的下人,想著溫知如如今也是府里正經的大少爺了,就算是現在將人都給遣了出去,也難保一會兒錢氏還有她那幾個女兒不會借著探病特地跑來打探消息……
萬一到時候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
老夫人思慮再三,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溫知如也不是個喜歡刻意隱瞞什麼的性格,況且他和錦翌琿的事兒這才是個開頭,按照他爹的劇本,恐怕是想要往大了鬧開的,可將來的事再怎麼鬧,他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向老夫人去坦白什麼,這老人家要是被氣出個好歹,就不是他隨便挨板子能解決的麻煩了。
不過他倒是愿意相信,以溫彥豐這辦事面面俱到,未雨綢繆的個性,應該有辦法化解這些小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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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最后在溫知如屋里呆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走了,不管怎麼說,她就算再關心這個嫡親的曾孫,也不好一直杵在那里影響別人休息。
老夫人前腳才走,冷風便立刻回來繼續為溫知如上藥。
他到底是個糙漢子,自然是沒有芙翠、芙笙這樣的小丫頭細膩又輕巧,不過他好歹習武多年,見識多了那些什麼刀槍棍棒的傷口,處理起來更是雷厲風行。
還沒等溫知如有機會喊疼,冷風已經解決完了手頭上的活,端著水盆、傷藥走出了屋子,只留下溫知如一個人癱在床上,半死裝……
不過折騰了這半天,不論是精力還是體力,溫知如也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他甚至連芙翠端來的晚膳都沒精神吃,在床上哼哼唧唧,哀怨了沒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
只是,這一覺睡得也并不踏實。
一來他心里也有事,二來身上的傷也確實是難受,加上敷了藥,傷口那兒火辣辣的又疼又癢,他睡了沒多久,便被耳邊一些異常的動靜給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