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如瞅著夏侯宸僵硬的表情,又問:“怎麼,難道夏侯兄覺得說服自己的祖父比打首輔大人的主意還要難?”
其實溫知如也挺不明白的,既然自己的寶貝孫子和寵愛有加的世子都是和皇帝從小玩到大的兄弟,他們也都默認了這樣的關系,那做長輩的為何不能在背后幫著自己的孩子一把?
這幾個人雖然也算是年輕有為,可畢竟涉世未深,僅僅靠他們那點閱歷想要斗倒滿朝那些個久經沙場的政客,又談何容易?
一個溫彥豐已經夠他們受用一輩子的了!
“哎……”夏侯宸嘆了口氣,狠狠灌了大半壺酒,這才終于開口,“溫兄如此直爽,我也沒什麼好瞞你的了,就實話說吧!我祖父他一直認為當今皇上……根本不具備做皇帝的能力。”
“呃?”溫知如也被說蒙了。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夏侯老將軍心里還有更適合的人選不成?
“實不相瞞,自從皇上登基以來,我祖父一直說,新皇年輕氣盛,看人看事都只憑自己的心性,完全沒有作為一國之君的氣度和遠見。若不是先皇有恩與他,他也在先皇臨終的病榻前許諾過要為先皇守住這錦朝的江山,又看在新皇還算有顆為國為民的心,他才不會擁戴他為新君。若說起來,我祖父一直覺得——”夏侯宸頓了頓,后面半句話他實在是說不出口啊。
“夏侯將軍覺得什麼?”溫知如好像聽到了關鍵。
“他覺得……他覺得首輔大人才是真正可造福百姓,為江山社稷謀福祉的帝王之才……”
溫知如:“……”
溫知如此刻的心情簡直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再看看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錦翌琿,賢王爺與夏侯將軍也算是相交多年的老友了,夏侯將軍有此想法,該不會……賢王爺是剛巧是持相同意見的吧!
呵呵,有這樣的能力、權勢、人脈,他爹到現在還沒有謀朝篡位還真是對不起啊!
難怪小皇帝一直以來都看他爹這麼的不順眼了,原來還有這層因素啊!
一面要阻止小皇帝沒事瞎蹦跶,一面又要幫著小皇帝防著他那個心懷不軌的嫡兄,他爹還真是為大錦朝操碎了心啊!
面對這樣一個忠心耿耿,為國為民的爹,溫知如此刻心里想到的只有一句話:
爹!別操心了,登基吧!
當然如果他真的這麼說的話,估計不用皇帝,眼前這兩個男人就會想先把他凌遲處死了。
氣氛一時陷入僵持。
畢竟這一整晚所有問題的根源都來自于他那個太過于英明神武的爹,最后還是溫知如再次開口打破了僵局。
“其實我們何不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我爹這麼多年除了在處理朝政的手腕上霸道了點,獨斷獨行,并沒有其他的異心不是麼?”
夏侯宸嗤之以鼻,“異心這種事,哪怕是一瞬間的想法也足夠了。”
謀逆這種罪名,需要有想法麼?光是有這種能力就足夠滅你九族的了!
“也不能這樣說,夏侯老將軍對我爹有這樣的評價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若是我爹真的動過那樣的念頭,又何必輔佐當今的圣上登基呢?要知道在先帝駕崩后,瑞王并不是沒有爭奪帝位的想法,在那種情況下,我爹大可作收漁翁之力,調兵遣將靜待時機,待瑞王真的有所動作,他就可以借口除去叛黨,順勢將皇位收于自己手中。
”
“呃……”夏侯宸張了張嘴,對于溫知如的說詞一時也想不出反駁的話來。
一旁的錦翌琿也因為詫異睜大了眼。
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他都可以如此從容不迫的脫口而出,這等氣魄膽識怕是天下也找不出幾人,他是不是該慶幸,當年圣上登基時,溫知如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垂髫小兒,若他真的早生幾年,這大錦朝恐怕是要變天了……
不,或許,現在都不算晚。
溫知如當然知道自己剛才的那番話說得有些驚世駭俗了,他其實也不是故意想要表現得如此與眾不同,或許是因為活了兩世,對很多東西的看法都不同了,那些名利權勢,在經歷了由死而生的過程之后,變得如此微不足道。
不過……剛才他那麼說似乎是太沖動了些。
“剛才不過是小弟酒后的胡言亂語,世子和夏侯兄千萬莫放在心上。”溫知如企圖繞過他爹的這個話題,“還是繼續說說兵部侍郎的事吧!”
“溫兄是否考慮過入朝為官?”錦翌琿卻沒有接他的話,反而是試探的問道,“以溫兄的才學若再有功名在身,封侯拜相也是指日可待。”
溫知如看到錦翌琿注視著自己的神情,欽佩中帶著更多的是警惕,幽幽笑道:“我自幼遠離京城,詩書都未曾讀通幾本,八股制義更是一竅不通,何談功名二字,況且我是個散漫慣了的人,說話莽撞不通人情世故,方才酒后那番胡話你們也是見著了,若要我入朝為官,自己拘束得難受不說,怕是不知道又要得罪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