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知如一直是乖乖遵從,即便繼母多番為難也從不生事。本想著等過一兩年弟弟考了功名有了一官半職,溫府后繼有人,他便向父親稟明實情,找個理由出府,然后娶個本分的大家閨秀為妻,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
可如今他的想法卻有了改變,前世自己忍氣吞聲放棄了他作為嫡長子該有的一切,到頭來卻只落得任人欺凌的下場,既然有機會重來一次,他又怎麼能繼續這麼窩囊下去,豈不是辜負了上天的厚愛。
“小姐……奴婢知錯了。”芙嵐聽到知如的訓斥,暗暗咬著下唇,不甘心道。
從前自己若是從別的院里得了好吃的,小姐定會夸她能干衷心,怎麼病了一場,連脾氣都壞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前幾日高燒,燒壞了腦子。
“知道了還不快端出去。順便叫芙翠進來伺候我更衣。”
“小姐,奴婢也可以伺候。”說著,芙嵐放下瓷碗,就要去拿知如的衣衫。
“不用!”溫知如厲聲打斷,“快些把東西端出去,免得讓人看著心煩。”
芙嵐握緊了拳頭有些氣惱的出了屋子,緊跟著芙翠便進來了。
“小姐,你好不容易身子好些,這才躺了幾日,這是要去哪兒?”芙翠嘟著嘴,萬分不情愿的在柜子里為知如找衣衫。
“父親這時候該是下朝了吧?也多日不見了,我想去給父親請安。”
“老爺整天忙于朝政,平日里與府里的姨娘小姐十天半個月不見一面也是尋常事,小姐怎麼突然想到這事?”
溫知如沒有答話,腦海中想到的盡是前世父親被判斬刑,自己不但不能去見最后一面也不能在陵前為其守孝的事。
他總是該去見他一面的。
溫知如下了地,動了動有些僵硬的四肢,感覺傷口也不怎麼疼了,這才看向芙翠,她正捧了件鵝黃色的襦裙要給自己換上。
“天氣本就熱,還穿這艷麗的顏色,不是更看的人煩躁,去給我換件顏色素凈,花紋也簡單的來。”
雖然是不情愿,可芙翠還是乖乖的挑了件藍灰色的裙子給他換上,順便給他梳妝。
“小姐,你病了這些日子臉色本就差了,還穿這樣灰白的顏色,要不然奴婢幫您多撲些粉遮遮?”
“天氣熱再撲上厚厚的粉,回頭一出汗豈不是要變花貓了。”
溫知如天生膚色偏白,加上這些年深居簡出更是養出一身病弱的蒼白,十三四歲的年紀,本也雌雄莫辯,這麼看起來倒是更加像個少女。
溫知如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一點都不喜歡這般嬌弱的模樣,想著明天起要多運動運動,鍛煉下這病懨懨的身子骨。
“這些頭飾耳環也不要了,難得穿的干干凈凈的,掛上這些東西也不般配,就梳個簡單的發髻,簪個普通的翠玉簪子就行了。”
“小姐!哪有你這樣打扮的?你也是府里的嫡小姐,這副寒酸樣子,也不怕讓老爺怪罪?”從前小姐是最在乎這些的,就算院里的月例一再被夫人克扣,每次拜見老夫人與老爺都是拿了最鮮亮的衣衫和首飾,就是不想被外人看出他的落魄。
“這些年,我身邊有多少衣料首飾,你和劉嬤嬤還不清楚麼?何必打腫臉充胖子!我忍氣吞聲求得府內一片和氣太平,可又有誰念著我的好處了?往后該怎樣就怎樣!人這一輩子,總不能都為別人活了去。
”
“是,小姐!”芙翠聽著這番話,心情頓時明媚起來,從前她也覺得自己伺候的這位小姐活得太窩囊了些,好不容易想開了,自然是要為他高興的。
一切都收拾完畢,溫知如帶著芙翠準備朝溫府老爺溫彥豐的院子去,才到院門口正碰到劉嬤嬤回來,好像還安慰了受了委屈的芙嵐幾句。
她打量了溫知如幾眼,雖是有些皺眉,可眼里也隱隱透出贊賞的味道。
從前自己總是教他一味的隱忍,結果教出一個懦弱無能的病千金,心里多少是愧對夫人的。如今病了一場,她的小少爺看起來倒是有些不一樣了。
雖然樣貌還是這般柔柔弱弱的,可眼神中卻透出幾分凌厲。
“這都快要到午飯的時辰了,姑娘打扮的這樣清爽,是要去哪兒?”
“聽說父親今日下朝早,我想去給他請個安。”
劉嬤嬤顯出滿意的笑臉,“自從大姑娘出嫁,府里也就二姑娘您是正正經經的嫡出小姐了,自然是要多去老爺哪兒走動走動的。”
溫知如的母親沈氏是溫彥豐的原配,除了溫知如,還生了一個女兒溫知嫻,長他兩歲,去年就出嫁了,嫁給了秦國公府上的三公子做嫡妻。
其實知如還有一個長他一歲的姐姐溫媛,是梅姨娘的孩子,只不過劉嬤嬤一直覺得嫡庶有別,私底下總是稱呼知如二姑娘。
“身份都是其次的,做兒女的總要多在爹娘面前盡孝道。對了嬤嬤,我身邊可還有多余沒有剪裁的料子?”
“我記得幾個月前夫人倒是送過幾匹料子來,也給姑娘做了幾身衣裳,后來好像剩了兩匹,姑娘嫌棄那料子顏色灰沉沉的也就扔著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