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察覺到慕之桓有篡位的意圖。
“我暗中派人觀察慕之桓的動向,發現他不僅和西川聯手,背后還有個神秘人物在幫著出謀劃策。可惜沒有證據證明你們是一伙的,機緣巧合,在阿衡的求娶下我來了南憧。”
說到這里,慕裎微微勾唇。
“還記得那匹大宛駒嗎?你要試阿衡對我的心意有成百上千種方式,你偏偏選了最容易露餡的那種。”
“溫閑庭一向天真活潑,但在那場風寒病愈便性情大變,變得極為陰鷙毒辣。你能用易容術正大光明在人前晃悠,我的人,當然也能。”
“你本沒有理由投靠慕之桓,或者說是西川。就算是東洧皇子對你窮追猛打讓你呆不下去的緣故,那你完全可以隱姓埋名,遠渡他國躲避。”
“若你是放不下東洧對你族民的迫害屈辱,想借西川勢力把東洧攻滅倒也說得通。可既然你與東洧有仇,又怎會對攻打東洧的阿衡下毒暗殺呢。”
慕裎話頭暫停,大量失血使他的唇色愈發慘白,不得不強忍眩暈歇息一陣。
后邊的故事也很簡單了。
西川的側重點一直都在聯合慕之桓攻掠淮北,并沒有對東洧有實質性的舉動。
甚至藺衡攻打東洧時,東洧不敵,慫恿西川降而復叛出兵增援,西川亦半推半就與其組成盟友。
月澤蘭在明知西川幫著東洧的情況下,不極力阻止,反倒默認,這就說明他的目的全然不在讓東洧亡國。
藺衡遇毒害,淮北出叛賊,二者結合,那麼這件事的核心矛盾點就在他、藺衡以及月澤蘭中間。
他們之間唯一的紐帶關系是藺衡攻打東洧,致使東洧國君為此喪命。
“你居然......愛上了你的宿敵。”
慕裎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疲憊,他無力歪頭,躲過再度指到面前的劍鋒。
“你先是對阿衡下毒暗殺,見他命大未死又委身于西川,勾結慕之桓反叛淮北。”
“所作所為無非是希望我和阿衡折一個,讓我們也體味一番失去愛人的滋味。”
“你自以為機關算盡,卻不想放任罪魁禍首安逸至今。”
“住口!”月澤蘭被戳到痛處,登時雙目猩紅。“你不必胡言亂語激將我,殺親滅國乃血海深仇,我與洛琛勢不兩立!”
洛琛,便是那位東洧國君了。
慕裎不由淺淺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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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的版本是澤蘭公子不堪受辱,趁國君酒醉將其刺殺,殊不知那至始至終都是東洧三皇子洛揚的一場陰謀。
藺衡在兩軍交火中刺傷洛琛是不假,但宋乾曾在人死后奉慕裎指令,潛入東洧皇宮偷取到了一點骨灰。
從殘余碎骨來看,他死前就已身中劇毒。
當時月澤蘭遠在行宮,洛揚為掩蓋弒父逼宮的事實,一把火處理尸骨,繼而謊稱東洧國君是遭藺衡在兵刃上喂毒才不幸殞命。
月澤蘭不是沒有起過疑心,無奈他身份尷尬,既沒有立場為洛琛平反,也招架不住洛揚的追殺。
只得逃到西川,投靠帳下做了名幕僚。
如今東洧歸屬南憧附屬國,藺衡不愿趕盡殺絕,就依舊讓洛揚當他的傀儡皇帝。
要不論每年朝貢大量的珍寶賦稅,安逸至今這詞用得是半點沒錯的。
“你若當真愛洛琛,就該去找殺害他的人報仇。
不過你九泉之下的親族,未必會認同你的作為罷?”
“整國覆滅,尸山遍野,而你不顧深仇大恨,在東洧皇宮和兇徒恩愛有加。”
“嘖嘖..........本太子不知是該贊你胸懷寬廣,還是用情至深了。”
“住口!你住口!你住口!”
月澤蘭一連吼出三聲,握劍的手顫抖得清晰可辨。他那張魅惑妖嬈的臉也逐漸扭曲,半哭半笑,充斥著詭異之感。
慕裎淡定覷他,嗓音一如既往的虛弱溫和。
“聽說東洧國君怕你水土不服,斥重金建造了一間清涼殿,還精心培植月吟國的獨屬美人蓮供你四季賞玩。”
“東洧土質本不適宜出產雪蓮果,因你喜愛,他掘地三尺替換千畝泥土進行栽養。”
“洛琛擔憂一朝殞命你不能獨善其身,在送你去行宮前,將十名心腹死士贈你做護衛。那些死士是東洧王朝的底牌之一,每一個都武功高強,忠心耿耿。”
“不要再說了!”月澤蘭劈聲嘶吼,瞳孔里的滔天怒火似是要翻騰出來。“你懂什麼!”
“是啊,我不懂。”
慕裎冷冷一笑。
“你懂,所以你連死都不敢!你怕到地府后看見那些游蕩不休的親族魂魄。他們會在你眼前怨毒怒罵,質問你為何要背叛月吟國!”
“你選擇自欺欺人,把臟水潑到阿衡頭上。是因為你根本奈何不了洛揚!他生,你愧對洛琛。他死,你愧對月吟。”
“你已然做了月吟的罪人,還想做東洧的罪人嗎?!”
不得不說,慕裎在拿捏軟肋方面有著敏銳天賦。
字字句句猶如一把剔骨尖刀,將月澤蘭的傷口捅開、翻絞,給他帶去殘忍折磨。
一瞬僵持,月澤蘭猛地彎腰,吐出幾大口鮮血。
“你........”他舉劍相向,眼底迸生洶洶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