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唯二能讓國君大人這樣喚的,一是鋪陳心跡,二則是示軟。
毋庸置疑,此時此刻當屬后者。
藺衡從未覺得有哪一刻像眼前這般難過。
他已經無暇去顧及衣裳到底是從哪兒來的了,滿心都只剩冰肌玉骨的心上人,以及那聲回蕩不止的‘夫君’。
慕裎莞爾一笑,茶香和殿內熏香交混,無疑又是一記重擊攻向極力克制的國君大人。
“狗皇帝,感覺如何?”
藺衡咬牙:“...........明知故問。”
聞言小祖宗笑得愈加燦爛,拖著薄到透明的素紗往床榻內一滾,字正腔圓的下達出今晚最殘忍且沒有之一的指令。
“不許要楚河漢界了,你,抱著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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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個屁。
整整一夜未眠的國君大人暗自腹誹。
他之前是想過慕裎會有某些喪心病狂的舉動,但沒想到小祖宗居然真的能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
其行徑簡直是和把一個幾乎渴死的人丟到火坑里烤等同惡劣。
不。
應該說比那更過分!
畢竟口渴只是生理上的不適,而藺衡還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創傷。
“楞著干嘛呀,鞋丟這麼遠,我夠得著?”
慕裎昨晚好夢一場,這會兒正無比愜意的歪在榻旁,一邊欣賞晨初朝陽一邊使喚著貼身近侍干活。
“小舅舅他們都快來了還瞎拾掇,要有這細致功夫,用在本太子身上該多好。那樣的話,就不會每次都弄疼我了。”
“哎喲喲瞧我這記性,當皇帝的人嘛,清心寡欲,不越雷池,沒經驗那也是應該的。您瞧我說得在理麼,陛下?”
棒極。
連嘲帶諷還狠命戳心窩子。
惹得藺衡差點沒忍住給人按進懷里教訓。
事實上............
他也確實沒忍住。
國君大人三步并作兩步,在慕裎反應過來前一把將他圈緊,而后唇瓣相覆,攻城略地般貪婪索取。
這吻切實來得太突然,小祖宗剛開始還象征性的抗拒一番,可逐漸理智隨著真實想法跑偏。最后倒變得像是他對始作俑者依依不舍,眷戀不放似的。
半晌嬉鬧結束,做太子的那個頂著張蘊緋臉頰抬眸一瞪。“呸!臭流氓!”
藺衡氣極反笑,索性大大方方把罪名認下來。
“孤今日就想做個昏君。”
“色令智昏的昏?”
慕裎牙尖嘴利,堵回話的同時還不忘往某國君傷口上撒鹽。
“那陛下可得做好準備了,千萬別再像昨晚那樣,大冬日里爬起來沖三四回涼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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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和紀大將軍的新年賀禮,比他倆出現的時間要早上半個時辰。
一袋濟林齋的點心是給慕裎的,剩下兩副胭脂鱧紋硯臺歸了藺衡。
“不至于罷,才休五日年假而已,身子就虛得連黑眼圈都出來了?”
廉溪琢嘖嘖有聲,頗為惋惜的撇了自家大侄兒一眼。“唉,壯年不舉幾多愁啊。”
藺衡:“.............”誰不舉?
有湊熱鬧的事自然少不了太子殿下,慕裎含笑,一手一個拉人入席就座。“小舅舅,懷塵哥哥,新年好呀。”
懷、塵、哥、哥?!
慕裎話音將落,長明殿內陡然多了三張凝固僵硬的臉。
國君大人那張尤其。
“嗯?不妥嗎?那.......叔叔?”
按理來說紀懷塵已過而立之年,若要當個叔叔也是能夠的。
——但關鍵是給誰當。
給慕裎..........還是別了罷。
他可不想沒戰死沙場,反而大年初五折在做皇帝的那個手里了。
“殿下莫要玩笑,紀某愚笨不堪大用,怎配殿下如此抬愛。”
“懷塵哥哥謙虛啦。”慕裎咬唇,笑得那叫一個嬌羞。“早就聽聞你武力超群、帶兵有方,讓我很是敬仰呢。”
“呃............”
紀懷塵精準察覺到來自身側的一束寒光,忙不動聲色的往旁邊挪了挪。“殿下謬贊。”
行。
舉止得當。
進退有度。
弄的藺衡一肚子邪火完全沒地兒撒。
“家宴家宴,飯還吃不吃啦!”
小心眼的國君大人隨機開炮,方向選擇了距離最近的廉溪琢。
正在菜碟里夾花生米的小舅舅:“...............”我就該死?!
“吼什麼?”慕裎聞言一揚腦袋。
“聚在一塊是為了討喜氣的,這麼兇把懷塵哥哥嚇著怎麼辦?算了,反正你坐在這里也沒用,要不去煮餃子罷。”
要不去煮餃子罷。
去煮餃子罷。
煮餃子罷。
藺衡:是誰的拳頭硬了,噢,是我。
“小廚房里沒有。”
國君大人還想據理力爭,結果被小祖宗一句‘沒有不會包?’給堵得無語凝噎。
“哎好了好了,正月里吵哪門子的架呀。”
和事佬一號出面勸解。
“殿下年歲小,陛下應當多加擔待才是。”
和事佬二號步伐緊跟。
“聽聽!”慕裎白眼幾差翻到后腦勺去,好不容易眸子落回來,沒往藺衡跟前兒轉,卻直勾勾粘到了紀懷塵身上。
“多謝將軍伸張正義,否則我今日還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呢。”
您受委屈了嗎?!
受委屈的難道不是孤嗎?!
藺衡很想質問個究竟,但終究是當著其余兩人的面,總不好把小祖宗欲求不滿遂借機惡意報復的事兒給抖露出來。
鬧成這副模樣,即便是一門心思在琢磨菜品的廉溪琢也隱隱察覺到不對勁了。
以防大侄子和侄媳婦兒真動起干戈,他便找了個話題來轉移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