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大人便下令將剩余涉事官員秘密收押,關進大理寺內候審。
做完這些藺衡想了想,沒直接回長明殿,而是折轉方向,順路去探望醒來的小舅舅。
廉溪琢這會兒臉色倒是比之前好看了些許,只是身子乏力,起不來床。
紀大將軍被調去吉慶殿查事故緣由了,沒人貼身照料,他索性就靠在榻邊叫喚著要吃的。
“兩碗生滾粥,外加碟香酥雞,不許摳上面的芝麻。”
“嘁。”被使喚的那個涼涼一哼,反手扔給他半塊吃剩的糖餅。“伺候你是紀懷塵的事,孤忙的很。”
“忙著求愛?還是忙著索吻?”
廉溪琢咧嘴,嚼成沫的糖餅渣子瞬間掉了滿床。
“哎哎別生氣嘛,好事不出門不是那個.......有緣千里來相會,對罷。”
藺衡磨磨后槽牙,收回大義滅親的手,還是忍不住賞了他記眼刀。“臉上會留烙鐵印的是哪方勢力?”
“那我怎麼知道。”廉溪琢大概是把為數不多的體力全用在這句話上了,說完蔫蔫一歪,大有副‘吃不飽就沒法忠君’的架勢。
“敢情你拿著孤給你情報系統除了八卦,就半點正經事都沒干?”
“倒也不至于。”廉大學士眨巴眨巴眸子。“想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哪有你這樣委屈自家小舅舅的?沒有生滾粥也成,我要吃香酥雞。”
瞧瞧,這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簡直和某太子殿下如出一轍。
藺衡生是給氣笑了。“你就仗著有將軍府撐腰可勁得瑟,等找到罪魁禍首,孤親自扭送你去大理寺里吃牢飯。”
“你不會的。”
廉溪琢把他的刻薄學了個十成十。
“你還得求我去探聽淮北的消息呢,堂堂有夫之夫,總不能出賣色相去勾欄搞情報罷?”
被調笑成功,但不得不接受事實確實如此的國君大人有點煩悶。
“我又遇到刺客了。”
不同于面對慕裎時的脆弱感,在廉溪琢跟前,藺衡更多的還是郁悶。
“你也掌握不少朝堂機密,怎麼就沒人去行刺你呢?”
“什麼話?”小舅舅不滿的嘖聲。“我又沒坐擁五十萬大軍。”
“孤現在也沒有啊。”
原本一句很平常的回懟,不料廉溪琢卻陡然神情微變。
“藺衡,你..............”他翕合半晌唇瓣,終究咽回萬千疑問,只輕嘆了口氣。“你真的就這麼喜歡慕裎嗎?喜歡到連命都不要了?”
“什麼話。”
國君大人是打算學他的語氣含混過關來著,可惜小舅舅的無賴沒掌握到精髓,倒顯出了自己的心虛。
“我知道,南憧五十萬大軍里有二十萬是懷塵的親信。可既然他當初不顧朝臣反對助我登基,那麼日后不論我怎樣,都絕不會糟蹋他的這份情誼。”
“要是淮北奸佞難除,或者慕裎和你分道揚鑣了也是?”
藺衡遭廉溪琢問的一陣緘默。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不是不懂。
紀懷塵尊他敬他,甚至甘愿拿先輩積攢下的忠兵將士去穩固他的皇位。
這份情誼,說出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但細究起來,身為國君要顧全的,又何止僅有一份情誼。
“我賭懷塵懂我,三年的兄弟,他明白我有多看重南憧子民。”
“那萬一要是賭輸了呢?”廉溪琢一急,大病尚未痊愈的身子緊跟著輕顫。“懷塵是個死腦筋,你認定的人,他未必肯認定。
”
“他會的。”藺衡頷首。“我信終有一日,慕裎會成為手握兩國命脈的好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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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說,終有一日,您會成為手握兩國命脈的好國君。”
長明殿內。
宋乾屈膝跪地,恭謹的向自家主子報告這一剛聽來的熱乎墻角。
慕裎一場囫圇覺將醒,聞言唇角微翹,而后從懷里摸出樣物什。
正是初來時藺衡送他可自由出入的玉令牌。
“五十萬大軍,他是真信得過本太子。”
“陛下自然是信您的,您不在的時候,屬下曾不止一次看見過陛下給您寫信。偶爾想念得狠了還會獨自喝悶酒,就連酒醉夢話也是在向您訴說心事。”
酒醉夢話?
慕裎似是想起上回藺衡喝多的傻氣模樣,便隨口道:“他都說什麼了?”
本來這個問題很好回答。
偏偏宋乾做了那麼多年的暗衛,私房韻事聽過不少。此刻真要復述出來,嘴一張倒沒來由的先紅了面龐。
“照實說。”
慕裎意外被他的支吾勾起了興趣,故意冷下臉道:“膽敢隱瞞一句,本太子就送阿禮去做小太監。”
宋乾旁的不怕,唯獨遠在淮北的小師弟宋禮是放心坎兒上的軟肋。聽主子如此威脅,只得硬著頭皮出賣不在場的國君大人。
“陛、陛下說‘腿抬高’、‘叫夫君’、‘別忍著,叫出來’,其他的.........沒了。”
“噢。”慕裎若有所思的點頭。“你管這叫,心事?”
“不不不!”宋乾面色頓時愁苦。“殿下,陛下武功高強,屬下也只敢在他不設防的時候才敢偷聽。宮里除了我還有其他暗衛,屬下每次打探消息,都不敢貿然久待。”
解釋的很合理。
可惜對方是慕裎。
“那行罷,本太子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要麼,你把了解到的悉數交代。要麼,你就留在南憧老老實實的當暗衛司總督,這輩子都別想再見阿禮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