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一例外,皆出自家中老母親之手。
而那些貴胄官僚看不來的小惠饋,藺衡卻歡喜的緊。
“愛卿有心了,孤會珍視萱臺好意。”
有了趙衾樸實無華的開頭,后邊不少為官清廉送不起豪禮的大臣們都不免松了口氣。
橫豎禮不在貴重,拿得出手就行。
“可這...........”
姜來公公望著堂下,想了又想,終究忍不住揩去額角的汗。
“唐大人,您這是?”
“送陛下的賀禮啊。”唐堯揉揉眼角,手里細棍一揮,將腳邊的一群兔子往前趕了趕。“還有兩頭鹿在外面,侍衛嫌鹿角笨重怕傷著人,給攔住了。陛下,您看可需要臣牽進來?”
說起來唐堯比廉溪琢還小上兩歲,一身才華卻是驚人。
早些年科考他本是蟾宮折桂要進御書院的,但藺衡意外發現他斷案審查的天賦極高,便給了大理寺卿一職。讓他去斷除冤獄,掃清天下之大不平。
唐堯做得的確很好,所經手的案子證據確鑿、絕無偏私。人際關系處理的也不錯,積攢了一大幫子不畏權貴的忠心部下。
如若不算那暗戳戳比廉溪琢更惱人的脾性,他真當該數文臣第一了。
“唐大人,今兒是除夕佳節,又不是尚膳房選供。你這趕雞攆鴨的,究竟意欲何為啊?”
凌沅手執酒杯,言辭間聽著調笑頗多,實則滿是對唐堯的嘲諷。
是了,文武貳臣的鄙視鏈自古就有,回回設宴總省不了生幾出這樣的戲碼。
唐堯壓根懶得搭理,兀自拱手對藺衡道:“回稟陛下,臣前些日子受任到太平溪一帶查案,拔除縣府貪官污吏十余人。
當地百姓心懷感念,可惜無多余糧米相謝,便舉村湊巴給臣贈了幾樣家畜。”
“臣蒙受皇恩,不敢擅領民惠,因此在除夕夜借花獻佛,請陛下替臣圈養良待。”
此言一出,席間驀然響起陣悉悉索索的談論聲。
誰人不知太平溪是禮部尚書周遠的管轄范圍,如今有貪官污吏不說,連百姓都食不果腹,想送點子謝禮還得舉村湊巴。
然而從年前開始周遠便稱病告假,一連半個多月沒露面,此刻自然也是不在場的。
藺衡垂垂眼瞼,示意侍衛將兔子和鹿先牽去奇珍館。
在除夕夜處罰罪臣并不是什麼好時機,況且區區周遠,想捉拿易如反掌。
唐堯此番作為除卻告狀,還有一層是提醒。
提醒藺衡,周遠一派有問題。
-
-
略過這一茬兒,席間的氣氛陡然變得凝滯,后續大臣們奉上的賀禮藺衡看著神情都淡淡然。談不上滿意,也說不上厭惡。
總之奇珍異寶不要錢似的往國君大人面前送,其中不乏技藝巧妙的鐘鼎器玩,以及異域風情的鼓鈴銅磬。
藺衡正盤算著哪幾樣慕裎應當會喜歡,好叫姜來公公登記造冊送到長明殿,恍然間便聽端奉菜肴的宮人中傳出一記驚呼。
那聲音碰巧響在最后一位朝臣退回席位的空擋,殿內只有三三兩兩的交談聲,如此一來眾人的注意力都不可避免被吸引了過去。
其實這種事情也算正常,左不過是哪個小宮婢打翻了酒盞,或是磕碰到什麼東西。
藺衡卻后頸一涼,下意識揚起銀箸,腕子輕轉,瞬息以不可思議的力度彈射發出。
“呃啊!”
席位空出來的地面上立刻多了具殘喘的身軀,隨之掉落的還有柄鋒利的彎刀。刀刃泛著可怖的森綠,顯然是事先喂過毒。
倒在地上的那人受了一擊還沒完全死透,蒙面的黑紗滴淌下幾滴鮮血。他虛虛往前爬行兩步,未等再度以暗器傷人,就被藺衡發出的第二支銀箸給定死在了原地。
“來、來人!護駕!”
姜來公公震驚之余率先反應過來,忙高聲召御林軍進殿護衛。
與此同時,不知從哪里鉆出來數十個彪形大漢,衣著打扮和剛咽氣的刺殺者如出一轍。皆手持彎刀,以黑紗蒙面。
好好的宴席遭遇變故場面頓時混亂不堪,個別膽小的文臣在隨侍的保護下倉皇逃出。剩余幾位將軍倒神色不改,立即起身與刺客搏斗。
來的這十幾名大漢功夫都不差,而且手上有武器,這就比赤手空拳的武將們占優勢多了。
但占優勢歸占優勢,眼見著拿身經百戰的武將沒法兒,行刺的黑衣人們急轉直上,一柄柄寒刃全數朝藺衡所在的方位逼近。
這些人武功不低,腦子卻不行。滿殿都是能打的,卻偏要挑最不好惹的那個下手。
藺衡只得定定神,抬起一腳,翻卷出去的桌子當即揚翻了最先撲過來的兩人。
裝滿珍饈的碗碟此刻變成了滿地碎瓷片,皇帝陛下腳尖輕點,靈巧避開砍過來的刀鋒,在側身賣破綻的一瞬注入內力反手揮出,干凈利落的解決掉其他四個。
為首的黑衣人原以為那六個多少能傷著藺衡分毫,不料連身都沒近就斷了氣息。
當下也顧不得那麼多,提起彎刀就直逼面門。若說藺衡開始時還有點作壁上觀的心態,那麼這會兒他著實是起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