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飯太難了,我想去觀摩學習一下。順便.............看看你有沒有惡意報復,給我下毒。”
藺衡好笑,逗小孩一般在他頸后揉揉。“那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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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慕裎也吃過無數回藺衡做的飯,可現場觀摩還是頭一回。
與心上人膩歪在一塊總是很舒服的,尤其是當周遭都是煙火氣的時候。
溫馨和諧的氛圍始于他們肩并肩奔向小廚房。
而終止于二十步后他們肩并肩停在小廚房門口。
“吃饅頭先墊吧墊吧,真是個明智之舉。”藺衡誠實感概。
“還有嗎,給我一個。”慕裎心虛低頭,不敢直視眼前的慘烈畫面。
一竄三人高的火光裹著滾滾黑煙從屋宇內部升起。
——太子殿下精湛的廚藝終于連小廚房都看不下去,就地自焚了。
藺衡又想笑,但他這回生生咬唇忍住了,只伸出手,借由翻涌的灼熱取暖。“烤一烤唄?這可比炭火盆暖和多了呢。”
慕裎的臉被火光映得通紅,臊的恨不得立刻拔腿跑回寢殿藏起來。
偏偏做皇帝的那個不肯,玩心大起,非要拉著他看完撲火的全過程。
冬季天干物燥,宮里走水也算常事。宮人們訓練有素,一人一個桶呈流水線運送,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就澆滅了明火。喚月嗆得不行,扶著燒炸裂的瓷缸連連咳嗽:“我就說........咳咳........多備兩個桶有好處罷,下次換個大些的,省得......咳.....省得咱家殿下不夠用。”
風旸表示絕對同意:“等明兒燒毀的地方清理完,我就接著挖求生通道。”
慕裎:“.....................”沒有下次了。
小廚房:嗚嗚嗚你最好說話算話。
耳力極好的藺衡沒有落下任何一條哀怨,他唇畔的笑意也隨之變得明朗。
小祖宗卻提不起興致跟他鬧,不知想到了什麼,低呼一聲,陡然就拔腿往余溫未褪的屋子里沖。
嚇得藺衡急急將人一把拽住,生怕他遭不斷掉落的粱檐砸出個好歹。“干嘛去?!”
“方才干活嫌累贅,我把外袍扔里邊兒啦。”
慕裎還要往里進,細腰被藺衡一攬,穩穩給人釘在懷中。“這會兒進去早燒干凈了,不就一件衣裳麼,沒了就沒了罷。”
“說的輕巧!”太子殿下腳一跺:“那可是.........可是你親手給我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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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裎從一開始就知道,湯池屋里備著的所有衣物,皆出自藺衡之手。
所以樣式裁剪、花樣勾線,無一不符合他的審美跟喜好。
每件衣裳左襟處都有個單獨縫制的小兜兜。
隨手往兜里塞糖塊的習慣很早就有,那個全心全意惦記著他的人始終記得。
其實最初貼身近侍的手還沒那麼巧,只是偶然一次慕裎不當心勾壞絲線,被藺衡撿著縫補了一下,從此就打開了新手藝的大門。
太子殿下一貫養尊處優,衣裳但凡臟了點都要直接丟掉換新的,從未計較過是不是頭一次穿,或者用料價值幾金。
藺衡便不厭其煩把他丟在一邊的衣裳收整好,無事時往上頭添點竹葉、桂花之類的繡樣。看著既別出心裁,又不顯小家子氣。
后來隨著手藝精進,逢至慕裎生辰,拿不出值錢物什慶賀的貼身近侍就做了件長衫送他。
不想上身效果極佳,舒適感也比絲織坊做出來的強數倍。
是以從那時起慕裎就不再穿旁人做的了,從里到外都由藺衡親自代勞。
見他這般重視,皇帝陛下不禁笑逐顏開。“有日子沒拿針捏線,先前還怕做出來的你不喜歡呢。”
話說得很輕松。
但不難想到一個大男人肯在燈下垂頭縫制,為心上人做盡小女兒家的活計。那麼這份繾綣愛意,該是有多深沉。
慕裎鼻頭一酸,不舍的回身望了兩眼殘余灰燼堆。
藺衡回南憧前給他做的那件寢衣,穿了三年都沒舍得扔,可惜今兒一把火,將其中一件心血就這樣給糟蹋沒了。
“好啦。”
皇帝陛下無奈一笑。
“距離我穿不進針、拿不動線還有段日子呢,改天有空,給你做身更好的。”
藺衡又哄了好一會兒慕裎才稍稍高興點,牽上他主動遞伸過來的手,到長明殿繼續去過小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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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保證長明殿的小廚房不受天災人禍,這次慕裎連寢殿大門都未踏出。
就待在床榻上嚼零嘴兒,等著皇帝陛下做好吃食,一同享受這晚到的年夜飯。
三菜一湯,很普通的用材,卻鮮香四溢、熱氣騰騰,十足安慰到了他們等候多時的味蕾。
藺衡給人添好米飯,在桌幾上掃過一眼,笑道:“哪兒來的酒?”
慕裎一口八寶鴨子塞的臉頰發鼓:“上回聽小舅舅說這種陳釀口感醇厚,正好宮里也有,我就讓尚膳房送了一壇來。”
廉溪琢總說什麼樣的將帶什麼樣的兵。
紀懷塵酒量差到死,藺衡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帝陛下原本不大想喝的,他和慕裎之間還沒有正式坦白,就怕大醉酩酊后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惹人生氣。
奈何小祖宗興致頗高,藺衡打算婉拒前酒就已然滿上了。
酒過三巡,菜足飯飽。
微醺的慕裎發出嘲諷攻擊:“你到底行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