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珍館跟跑馬場距離甚近,小琨就被臨時借去填補搬花的差事。”
“具他自己承認,身上的確沾染了不少杜衡花枝的香氣。而碰巧進食過甜菜根,再嗅杜衡的氣味會使馬匹神經紊亂,,生出狂躁之態。”
小舅舅嘡嘡嘡嘡結束,手一攤,表示任務圓滿完成。
“嗯.......忘了說,小琨死了。”
“死了?”藺衡挑眉。
“說是畏罪自殺。”廉溪琢一指后腦勺右側。“致命傷在這兒,不得不說,用這種方式觸壁,難度挺高的。”
那就是遭殺人滅口的意思了。
藺衡一哂:“在你眼皮子底下?”
“我是個文臣。”廉溪琢相當不滿。“能耳聽六路、眼觀八方的那是您的愛將,對方吃準了我不擅權謀,我有什麼辦法。”
挺好,把自個兒的失職形容得如此清新脫俗。
反正已死無對證,藺衡打定主意抽空再去暗查一番,便拾掇心思,開始一本正經的八卦。
“你和懷塵到底怎麼了?”
小舅舅歪在椅靠上,心不在焉的撥弄手指頭。“還能怎麼,吵架爭嘴你又不是頭一次見。”
“但懷塵醉得不省人事以往可不曾。”
“就不興那老東西憋悶半輩子,突發奇想的放縱一回?”
皇帝陛下遭他咬得牙根碎裂的‘老東西’給惹得發笑。
“懷塵只大你五歲而已,哪有你說的這般老?”
“三十有二了還不老?放在尋常人家怕是兒子都要考上秀才了罷。”小舅舅憤聲回堵。
“真是什麼將帶什麼兵,你后宮無一妃半嬪,他有樣學樣,到現在將軍府里連個能絆住他的妾室都沒有,成天就會找我的不痛快。”
“你不也沒有麼?”
誠然,廉大學士將滿二十七。
相處甚歡的姑娘少說也有上百,偏真格兒有名有分的至今為零。
“我那是不知道娶哪個,總不能都娶了罷?再者家花沒有野花香,說了你又不懂。”
藺衡心下了然,淡淡道:“你這樣一提孤也覺得懷塵著實不小了,是該有個貼心的人在身旁照料著。”
“正好,禮部先前呈上十幾副美人畫像,孤擇個上眼的賜給懷塵做正妻罷。”
“不行!”廉溪琢咬著字尾急急一喝,喝完才意識到哪里不對。
他忙抓起瓷盞假裝飲茶,面龐被擋住,僅剩兩個紅耳朵尖兒支在腦袋兩側。
“我的意思是..................就算要給那老東西賜正妻,那也要賜本王爺挑剩下的。”
“好啊。”藺衡點頭,將美人像一一攤在案幾上。
“隨便挑,不夠孤讓大臣再送一些來。”
廉溪琢慪的眸子幾乎冒火,可惜在國君面前始終占不了上風。
他只得把奏折本潦草一卷,強辯道:“娶妻是大事,豈能隨意決定,容本王爺拿回府先細比對比對。”
而后在皇帝陛下不懷好意的‘張大人的千金不如李督衛家的溫柔,趙侍郎的小女比不上周學士家的貌美。’中,憤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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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溪琢從承乾殿出來,倒沒往將軍府里跑。
開玩笑嘛,好不容易躲著紀懷塵才進宮的,又回人眼前去那算個什麼事。
昨晚....................
他喝多了。
紀懷塵也喝多了。
兩個人唯一的區別就是,廉溪琢撐得難受吐過兩次,吐完神智清醒不少。
不勝酒力的紀大將軍卻揣著醉意,半夜耍起了酒瘋。
上樹爬墻、破口大罵、摔東西、胡咧咧
——這些紀懷塵都沒做。
他大概是將老實二字刻進了骨子里,即便思維不受控制,身體也沒做出令人乍舌的舉動。
否則紀懷塵若真鬧起來,廉大學士今日必不會還能直挺挺的進宮了。
之所以說是耍酒瘋,純粹因為他安靜。
沒爬樹,只安安靜靜的爬了廉溪琢。
沒罵人,只輕聲細語的在廉溪琢耳邊說話。
至于摔東西、胡咧咧,光前面兩點就夠受的了,廉溪琢壓根不想還有其他幺蛾子。
紀懷塵平日里的脾性眾所周知,不能說不近人情罷,怎麼也稱得上是冷若冰霜。
誰成想有朝一日醉意闌珊,這個鐵血大漢會在另一個男人肩頭哼哼唧唧,耍著賴的不松手?
搞得廉大學士束手無策,天一亮就忙不迭的沖進了宮。
‘隅清,這些年你過得開心嗎?’
這是紀懷塵那會兒問他的問題。
聲音很輕,聽著總有股小心翼翼的味兒。
廉溪琢此刻在宮里漫步,盯著路旁如螢火攢聚的暖黃燈盞,沒來由地重新琢磨了起來。
這些年,應當...........是開心的罷。
如果不夜夜笙歌的話,那麼夜晚有什麼意義呢。
過去這句話他老掛在嘴邊。
醉情玩樂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忘記煩惱。
忘記忙于軍務三天兩頭見不到面的紀懷塵、每到入夜便漆黑寂靜的將軍府、當面客氣背地嚼舌根的朝臣們。
偶爾醉后他會做個美夢,夢里的爹爹和藹慈祥,娘親賢惠端莊。姐姐亦美貌無匹,風華依舊。
夢見次數最多的,還屬是紀老將軍。
‘你們倆個在家切記安安分分,懷塵,隅清年歲小,你做哥哥的,得多顧著他些。’
紀老將軍總在出征前如此囑托,連語氣和斷句都未曾變過。
而紀懷塵那張瞧了十幾年的臉,在夢里廉溪琢卻怎麼也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