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衡偷偷瞄向慕裎,唇瓣翕合片刻道:“要不..........暫且算了罷?診脈之類的,孤倒是會一些。”
身子不適再請太醫也來得及嘛。
風旸稱喏,相當麻溜的邁出另一只腳,順手關緊寢殿大門。
待門外值守的宮人在小侍從的驅趕下撤去老遠,皇帝陛下這才坐近到軟榻上。
慕裎怕他繼續‘檢查’的話題,惹得兩個人都臉紅心跳,忙折轉道:“今日的事,你有何想法?”
藺衡略略沉吟:“溫閑庭喚你哥哥?”
嘖!
說正經事呢。
“他喚聲哥哥我又不吃虧,再者說他年歲比我小,喚我哥哥不是很平常麼。對了,宮里的大宛駒是拿哪種食物喂養的?”
“你還叫他小師傅?”藺衡充耳不聞的控訴。“放我鴿子跟他騎同一匹馬。”
慕裎詫然,隨即不禁勾唇。“吃醋就直說,我不笑你。”
“殿下。”
藺衡臉側涌起緋暈,嗓音無端變為溫柔繾綣。
他認真道:“不是吃醋,我只是在后怕,倘若今日我不在,你該如何?”
“溫閑庭護不住你周全,假使你筋骨受傷,我手刃了他的心都有。”
嗯.................話挺中聽。
但并不能遮掩掉吃醋的事實。
慕裎慵懶在長毯里蜷成個團子。“沒有人比你更能護住我了,或者,你想無時無刻不在我身邊,這樣理解對嗎?”
拆穿小心思的時候不要用這麼隨意的語調好嗎?
會顯得孤很傻!
藺衡腹誹抗議。
“.....................對。”
他眉宇間染上點點惆悵。“和在你遇到危險后喚我相比,我更希望做在此之前就保護好你的人。”
“一直如此。”
慕裎咻的從長毯里鉆出來,手捧上他的面龐。
“你一直是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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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清是慕裎舉動太快,還是掌心溫度太高,總之藺衡大腦產生短暫空白,呆呆的愣了半晌。
太子殿下指腹劃過他頸旁一處,酥麻的痛覺立即叫醒神智。
“唔...................”
藺衡輕呼完,自己倒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他以前不論受多重的傷,從不會輕易示軟。
而如今在慕裎眼前,他卻連這點疼痛也忍不了了。
“關心則亂?”太子殿下調笑。“輕功狗都攆不上,為救我竟被韁繩抽出條血口子。”
藺衡薄唇微抿,怔怔的盯住他。
慕裎抬眸對視:“好罷,我是準備說,即便沒遇到危險,有你在身邊,我依然很高興。”
這.....................就算是回應了罷?
藺衡大致可以肯定,以慕裎的洞悉力,是能夠看出他在踟躕什麼的。
無非是怕人一時興起。
無非是膽怯南柯一夢。
藺衡倏然發問:“殿下,若是哪一日你遇上比我更好的人,還會為我在身邊而高興嗎?”
“不會。”
藺衡眸子的星光一瞬便生生湮滅。
慕裎含笑,輕撫他擰緊的眉結。“不會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你大概知道,分別的三年里我曾換過好幾個貼身近侍,伺候時日最長的還不到一個月。”
“父王和母后說是我太挑剔嚴苛的緣故,連其他宮人也這麼認為。可我自己清楚,不是你,就是不行。”
藺衡講不出他此時此刻的感受。
只覺有股暖流,從心口盤桓到身上每一寸。連帶著眼尾,亦不自覺變得溫熱潮濕。
慕裎好似要一次性刨白干凈,他徐徐道:“你做近侍時燒我的書,掐我、吼我、變著法兒嘲諷我做的點心難吃。對比起來,他們哪個都比你伺候的好一萬倍。”
“但會千方百計給我尋古籍,舍不得我受一丁點傷,愿意放下國君尊嚴為我做吃食的,那一萬個也抵不上你的分毫。
”
“藺衡,塵世萬千,唯你最知我意。”
第50章
藺衡用甜湯哄睡小祖宗的時候,廉溪琢已經在承乾殿等著復命了。
所謂傳話出去太子殿下受驚過度,需臥床靜養,不過是個借口。
一方面慕裎本意是為惹藺衡吃醋才與溫閑庭結交的,小崽子功成之后自然身退。
另一方面他們心里都有存疑。
大宛駒不會無緣無故發狂,既然溫閑庭也被列入懷疑名單,那麼和西川方面的勢力遠離絕對沒錯。
廉大學士剛從馬廄里出來不久,眼底的烏青更加深重不說,發髻中還夾雜著草屑和谷殼。
“你替大宛駒親口試毒了?”
藺衡滿臉指責:“蹭吃蹭喝也得有個限度。”
廉溪琢:“???”就很想大義滅親。
“陛下這風涼話說得愈發好了,臣若是撂挑子辭官,恐怕陛下一時半會挑不出合適的人選作心腹勞動力罷?”
“你不會的。”藺衡絲毫不給自家小舅舅面子。“你還得留著大學士的職位找紀懷塵的茬兒。”
愛情不一定使人盲目。
但一定使人暴露本性。
廉溪琢翻著白眼心想。
“慕裎騎的那匹大宛駒莫名發狂,癥結并不在中毒。我檢查了馬廄里所有的吃食,喂養用的草籽、大豆都沒有問題。”
“但負責照管那匹大宛駒的宮人小琨招供,他見馬匹初到南憧有些水土不服,以防過量腹瀉導致馬虛脫至死,便單獨喂了點甜菜根和麥麩調養。”
這也是常例了,甜菜根質地柔軟,麥麩補虛止渴,用作過渡期的糧品百利而無一害。
廉溪琢頓了頓,又道:“奇珍館前日移栽進幾十來株杜衡,說是等開春后入藥用的。